虛耗瞪着眼珠子琢磨了半天，咂舌道：“我似乎好像大概是明白了，你這個人——有受虐症，要麼虐別人，要麼虐自己。你看啊，你說你寧可千刀萬剮，還說，小巴蛇要麼去死，要麼變成陌生人，嘖嘖，羅卜啊羅卜，虧你還是個鬼醫，你這心裏不健康啊……”
我特庅一口老血差點把自己嗆死過去。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我也是，跟一個白癡蛋講什麼情懷啊，這不是對牛彈雙排鍵嘛！
“行了，行了，你就當我剛纔這些話什麼都沒說，好了吧？”我一陣無語，看着虛耗道：“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還是說說你吧。”
“我？我有什麼好說的！”虛耗道：“我和你不一樣，你是揭竿而起的大杆子，身後有一票人呢，你不爲自己，也得爲他們奔着出路。我呢？孤家寡人，一人喫飽，全家不餓。再說了，我一個虛魂，連個本體都沒有，所以也沒法貪財好色，又沒有鴻鈞、混虛那等野心，只能遊戲人間唄。”
“麻煩就麻煩在你這肆無忌憚無所顧忌上！”我正色道：“你走了一趟，就把西域高原搞得人人自危，提起你來，貔貅都嚇拉褲子。你要是遊戲人間，還不得攪個雞飛狗跳？”
虛耗這時候倒是聰明起來了，溜溜的眼睛一轉道：“喂喂，羅卜，我咋感覺你這話裏有話呢？你不會是你想把我在關回虛危山吧。”
我看着虛耗一笑道：“怎麼？這麼厭惡虛危山？”
虛耗一聽，轉身就跑。
“跑什麼啊，我也沒說把你關回去！”我無奈地搖搖頭。
虛耗這才停下身，驚魂未定道：“羅卜，我可是把你當成好人呢，你可不能和那帝俊學。虛危山老子膩歪死了，這千萬年你知道我是咋過的？那山上有多少塊大石頭我都數清楚了。不回去，絕不回去。”
看着這傢伙深惡痛絕的樣子，我也有些於心不忍，把他在關回去，多少有點不夠意思。畢竟，他幫了我好幾次忙。以他這個情商，還能知道對我知恩圖報，我也下不去這個手。
但是，把他留在陽間，實在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這廝情商不高，六親不認，見人不爽就要吸乾人家，恐怕早晚是個大禍。
“羅卜，要不我跟着你得了。”虛耗咧嘴道：“反正你也是個大殺器，死在你手裏人可比我殺死的多多了。咱倆就誰也不用說誰了，我呢，負責偷襲，你則負責正面迎敵。到時候，你殺人，我吸氣，配合默契。”
我也不是沒動過這個念頭。
被不滅和鴻鈞逼得我走投無路、心無良策的時候，我也曾恨恨的想，與其受你們的窩囊氣，我還不如讓虛耗加入我們，敞開了吸你們的人……
可冷靜的時候想想，此法還是不妥。
其一，這虛耗乃是先天賊氣，本性就不是良善之輩，他肯爲我辦事，僅僅是因爲我幫助過他。可此人性情乖張，恐怕就是我，想要約束他也不太可能。疏之相惜，近之不適，在身邊久了，難免會有矛盾，到時候他在背棄而走，影響的就是五行軍的名號了。還不如不遠不近地關係。
第二，我也不希望利用他，把他當成一個偷襲別人的工具。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傢伙，一旦殺戮之性養成，到時候恐怕就不會聽由我的吩咐，而是好人也殺，惡人也殺。如同一隻不受控制的脫繮野馬，受害的還是三界生靈。
最後，在心裏我還是有些同情虛耗的。正如他自己所言，他本是和混虛、鴻鈞一個輩分的老祖，可奈何自身先天的侷限，永遠的都只能是個被人俯視的螻蟻。帝俊能一關他千萬年，其他人也可以。跟着我，能不能活命都是個問題，最後可能還會失去自由。索性，就讓他自由自在着吧……
“虛耗，我問你，這塔河沙漠怎麼樣？”
虛耗馬上道：“好，還真不錯。這地方荒涼，但不僻靜，沒有那麼對煩人的傢伙，還有我喜歡的獵物。”
“那我要是說，讓你留在這裏呢？”我正色道。
虛耗忙不迭點點頭道：“好啊，我正愁着沒地方去呢，這地方適合我……”
“可是，我必須有言在先。”
“你不說我也知道，不就是不讓我再殺生嘛！你選這個別人看起來鳥不拉屎的地方，不就是因爲生靈少嘛！我答應你就是了。我不也說了，我也不想殺人，雖然，殺人確實能給我找到一點存在感，可太浪費時間啊。”
“不單單如此！”我道：“不許你濫殺無辜只是其一。這裏雖然人煙稀少，但是妖靈鬼族卻也出沒頻繁，在我看來，人鬼妖靈都是命，你不能隨意殺戮。”
“成，我答應你了！”
“其次嘛，爲了給你排解寂寞，總得給你找點獵物。駝騩！整個塔河沙漠，所有的駝騩都可以誅殺。”
“嘿嘿，不瞞你說，殺駝騩可比殺那些小動物有意思多了。我留下，也是因爲他們最適合我練手。等我嘴巴癢了，我就可以殺他們解悶。”
我一笑道：“當然，還有這地下城裏，所有的屍奴。”
“沒問題！”虛耗興奮道：“這些屍奴加上駝騩足以讓我玩上幾十年了。”
“最後，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得敕封之權，你必須聽我的招引，回冥間去。這陽間你留不得，除非，你能真正控制住自己的殺欲。如果沒有那一天，那就是我羅卜嗝屁了，請你勿忘今天我和你說的話。”
虛耗滿口答應，看來，他對這個荒涼的沙漠還很滿意。
其實，我把他留在這，還有一點心思。
這裏是中原和外藩的分界，也是佛道在陽間的分界，從這地下城的屍奴以及駝騩來看，中原雖未有西出之心，但佛國卻未必沒有東進之意。萬一佛國的金繫有朝一日成了主流，像殊勝尊者這種好戰分子必定捲土重來。
到那時候，有虛耗在這裏，也算是丟給對手一個麻煩。
畢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大概着是給虛耗，最好的安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