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暴虐，光影低沉，要不是一道道霹靂從天而降，我相信，三五米內已經黑不見蹤跡。
我戛然站在了原地，朝後擺了擺手。
崑崙狐帶着七爺和金絞蜜也停在了原處。
而跟在我們後面的那一羣妖祟也不明所以地站住了。他們是藉着我的光，想走過雷區，既然我停了，他們就沒有不停的道理了……
“嗚嗚！”
穀風呼號，擦着地面，推着一層流動的雪花直往臉上撲。這聲音有些淒厲，攪的整個山谷都有些惶恐不安。
我看不見對面站在風雪裏的人，但是我能很清晰聽見他的聲音，甚至，能猜到它的面孔。
“怎麼回事？”七爺遊弋了過來，朝前斷喝道：“誰？有話說話，別縮頭縮尾的。”
“呵呵，小東西，還挺理直氣壯！”對面不屑一顧道：“既然你沒聽清楚，那我就再說一遍。原路退回去，離開山谷，否則，我不保證你們再往前走是否還有命可活。”
“憑什麼？”七爺冷笑一聲道：“這洗塵天池是你的澡堂子嗎？”
“不是！”
“那這棱格勒峽谷是你開鑿的棺材坑？”
“也不是！”
“呵呵，那就怪了，既然都不是你的，你憑什麼叫我們離開？”
“就憑——實力！小東西，你的話太多了，該掌嘴！”對面聲音裏透着陰狠，突然，面前的風雪卷出了一道冰花，寒氣中好像飛來了一個帶着鱗甲的大巴掌……
七爺現在毫無修爲可用，我匆忙一擺手，將他推向了崑崙狐，擡掌運氣，憑空硬接了這道掌風。
“咔！”
一聲脆響，我的手掌猶如拍在了玄冰之上，掌心一痛。不過，明顯我的氣力更上一層，雙腳不過朝後退了兩步，但眼前的裹挾着巨大風雪的冰手印卻被我打了個粉碎。
“有話說話，何必出手？”我微微擡起頭，順着斗笠低矮的弧沿朝遠處凝望，只見隨風亂舞的雪花深處幾十米外，站着一個一場高大的影子。
“嚯，接住了我的掌風！”對面輕蔑一笑道：“看來，剛纔能頂着霹靂往前走的就是你了吧。來，說一說，你是先天鬼族啊，還是先天靈族？”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七爺大聲喝道：“崑崙胎是天下妖族的，不是任何一個人的，你就是天王老子，也別想一個人霸佔整個洗塵天池。”
“哈哈！小東西，剛纔沒打死你，你倒越是猖狂了！”對面狂笑一聲道：“好吧，別說我沒給你們機會。等天亮吧，天亮以後，你們再過來……”
“憑什麼？”七爺怒道。
“憑什麼？就憑你們這些小妖現在沒有任何修爲，我殺你們如同殺雞。再廢話，連明天早上的機會都沒了，我現在就宰了你！”這聲音暴跳如雷，恍如龍亢虎嘯一般。
七爺還要辯駁，我淡淡道：“算了，就按他說的吧，明天早上咱們在過去。”
“羅先生說的沒錯，咱們推回去吧，明早再說！”崑崙狐看出來了，我在刻意忍着情緒，此時此刻，我不想發生爭端。
我正要轉身，豈料跟在我們後面的妖羣不幹了。
“到底是誰在說話？這也太霸道了吧！”
“就是，你能來到此處，想必也是妖族，何必彼此爲難啊。”
“對啊，前面的兄臺，或許你的修爲比我們高一些，可你孤身一人，攔我們一羣，是不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誰說不是呢！那崑崙胎造化萬端，你自己享受的了嗎？大家都是妖族，力闖百關千難來到這不容易，你又何必爲難我們？你要是非要託大，老夫絕不認慫。”
七爺幸災樂禍在一旁也跟着起鬨道：“對，大傢伙就不走，看他如何。”
“誰在說話？剛纔自稱老夫的是哪位，你敢再吭一聲嗎？”風雪之後那個聲音大聲喝道。
妖羣一陣靜默，半晌，才從中走出了一個老態龍鍾的但精神矍鑠的老翁來！
“在下凌空子，修行會稽山，已有兩千歲，倚老賣個老，在下生的那年還是……”
這是個樹妖，本相應該爲檜樹，按歲數，自然算是前輩，不過，樹妖修行速度緩慢，他別看修行了兩千年，都未必有飛禽走獸妖類的百年修爲高。
“誰管你哪年生？我只管你今日死！”這老翁話還沒說完，這面前的暴風雪忽然就像是受了控制一樣，嗚嗚慘叫着，捲成了一道銀色的飛旋，啪的一聲狠狠朝着老翁砸了過去。
我本想替這樹妖攔一下子，可對面出手速度太快，沒來得及動手，就聽轟隆一聲，猶如冰山撞船，這老翁當場暴斃，還震出了原形，一棵虯枝老幹的檜樹折斷數節，檜汁噴濺，慘狀無比！
慘狀總比威脅更能震懾人心。
對面的人就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要殺一儆百。言外之意就是，你們不是不服氣嗎？那好，誰再敢倚老賣老、自以爲是，那就和這老樹妖一樣，死無葬身之地。
事實也如此，剛纔還氣勢逼人的一羣妖祟，瞬間靜默了下來。
眼前的場景讓他們都明白，對方壓根就沒有講同族之誼的意思，而且，殺人毫不留情，誰要是再敢炸刺，那死的就是自己。
“可惜了，木妖之修不容易啊！”我看了七爺一樣，責備道：“你在一旁攛掇什麼？現在滿意了？走吧，回去！”
“我也沒想到，這王八蛋真敢下手啊。”七爺嘀咕道。
一衆妖祟，見我和崑崙狐、金絞蜜轉身了，雖又怨氣和不甘，但也無可奈何地轉過了身。
“等一下！”此時身後那個傢伙忽然幽幽開口了。
我怔住，但沒回頭。
“對，說的就是你！嘿嘿！”
我壓了壓斗笠，回身道：“還有事嗎？”
“你說呢？”對方冷聲道：“他們都可以走，你不行，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這棱格勒峽谷裏，多了個能抗霹靂的，我心裏不舒坦，說說，你是先天靈族，還是先天鬼族？我得知道你的底細。”
“我都退回去了，問這個還有必要嗎？”我面無表情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咱們隔着風雪，彼此都不知道彼此是誰，不好嗎？你說明天讓我們過，那就明天好了！”
“不行，給我站住！”對方怒聲道：“要走要留，那得老子說了算，你不行！今天要是不讓老子滿意了，你走不了。”
“好吧！”我苦笑道：“那我說了的話，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那要看老子心情了！說罷！”
我撣了撣落在斗笠上的飛雪，冷聲道：“我是先天魔族。可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