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艱難地在旋渦邊緣逆流了小半個時辰,但旋渦吸力太強,還是沒能逃開。
反倒是雲亦城這會也力氣耗盡,差不多要不行了。
兩人明顯地開始往旋渦地方向滑。雲亦城努力維持兩人不被吸走,抱着白蔻兒的勁兒,便小了一些。
結果,白蔻兒直接被颳了出去。
脫離了他的懷抱。
幸虧他一直抓着白蔻兒的手,但他本人也被白蔻兒連帶着往旋渦裏帶着滑了一圈。
“你鬆手吧。你一個人還有機會跑,再這麼下去,咱們兩個人都得死。”白蔻兒見這情形,用力掙脫他的手掌,說道。
但卻被人抓的更緊了。
“你休想!別以爲我會放你走!你對我下蠱的賬,我還沒跟你算。”雲亦城語氣裏一股莫名的憤怒,眼眶竟然紅了。
白蔻兒現在失去了內力,根本掙脫不了他的束縛,他的手指箍的她的手腕生疼,可卻攥的那麼緊。
尤其是他的眼神。
她從沒有見過這樣子的雲亦城,就算是亡國,被趕出中原,高高在上的大周天子,依舊維持着驕傲和雍容。
從不失態。
從不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情緒。
但這一刻,她好像看到了他的脆弱。他竟然也會脆弱,也會害怕。
白蔻兒一直在想,當年雲亦城爲什麼要留她一命?
拿她威脅白鳳凰嗎?
不可能。
他該知道,她寧死,也不會變成他的籌碼。
這兩年,她錦衣玉食,他甚至不派暗衛監視她,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只是每天被他請去喫飯。
他到底想做什麼呢?這兩年,他留着她的命,只是在每個黃昏,批了一天的摺子,和她喫一頓晚膳。
風雨無阻。
他只做了這一件事。
白蔻兒心中早有些許猜測,只是總覺得,太不真實。但此時此刻,她大概能夠確定了。
那個最不可能的答案。
就是答案。
白蔻兒擡眸看向他,輕聲笑了,“怎麼?我死都不算兩清?那你早點去世,下輩子找我要賬唄。”
“白蔻兒!”雲亦城更生氣了。這是個被救的女人該說的話嗎?他引以爲豪的涵養,都被她破壞殆盡了。
白蔻兒薄脣微微抿起,深深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下輩子再出現在我的面前,那我就告訴你,我的答案。”
答案?
什麼答案?
雲亦城一怔,四目相對。他好像明白了,她說的是……
但下一刻,虎口突地一陣刺痛,被她不知道點了哪裏的穴,手瞬間就使不上力。
而脫離了他的束縛的白蔻兒,立即就向着旋渦快飄去。
“白蔻兒!”雲亦城氣極了她的自作主張,氣血上涌,腦子一陣昏,就撲上去抱住了她。
白蔻兒沒想到雲亦城竟然衝上來了。
雲亦城自己都沒有想到。
看着她被旋渦吞噬的那瞬間,他的本能,就是抓住她。
……
海浪聲聲,微鹹的海風拂面。
白蔻兒睜開眼睛,碧海藍天,高大的椰子樹,金色的海灘……
她竟然還沒死?
“我沒死?”白蔻兒喃喃自語。avv
身旁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別想下輩子還賬。孤就要這一世收。”
白蔻兒轉頭一看,雲亦城正坐在一堆篝火旁邊,翻弄着火上的兩串烤魚。冠早掉了,墨隨意披散,白衣留下了髒兮兮的污泥,但即便是這樣的落拓,也掩蓋不了他的風華。
如雲如霧般的好看。
肚子咕咕叫了,白蔻兒看着烤魚吞了吞口水,直接伸手便抓。
雲亦城也不阻止,倒是把旁邊一個大樹葉上盛放的兩枚紅果果遞給她。
“咦?還有辣果?”白蔻兒熟練地擠破了那桂圓大小的果子,瞬間便有火紅色的果汁,落在烤魚上。
香辣撲鼻。
畢竟一起喫飯兩年了,雲亦城深知她的口味。喜辣。
這東海特產的辣果,便是她除了尖辣椒的寵兒。每次喫烤肉,雲亦城都會讓人備上。
雲亦城淡淡說道,“拾柴的時候恰好看見,順便摘的。”
“喔,那謝謝了。”白蔻兒似笑非笑。
恰好,順便。
連續兩個強調詞,顯得漫不經心。但白蔻兒早就習慣他的口是心非,這玩意兒看來不太好找。
“這是哪裏?”白蔻兒啃着香飄飄的香辣烤魚,問道。
雲亦城瞥了她一眼,“一座無人荒島,不知具體方位,但可以確定是比海雲更遠的地方。你就別想能從這裏去中原。”
嗯?
白蔻兒想笑。她根本還沒來得及想好嗎?
“這裏有樹,伐木做船,我帶的指南針沒丟,還有星辰爲引,不日便能回海雲。”雲亦城又補充了一句。
似乎是要打消她的什麼念頭。
白蔻兒倒是完全沒思考那麼多,點點頭,“那就好。”
兩人沒再說話,默默地喫完了一頓烤魚。就像之前一樣。
以前他們喫飯,也是這樣,各喫各的,一句話都不說。喫完了,白蔻兒走了,雲亦城繼續忙。
但是這一次,喫完烤魚,兩人一起尋找住的地方。
在日暮時分,終於確定了一處乾燥的山洞。經歷了暴風雨的死裏逃生,又累了一天,白蔻兒靠在山壁,便開始犯困。
但是她感覺到一道灼灼目光,時不時地掃向她。
讓她沒法好好入睡。
“你幹嘛一直看着我?”白蔻兒刷地一下睜開眼睛。
雲亦城看着她,“你說的,答案。是什麼?”
此時的他,又恢復成了一如既往的雍容自持,讓人看不懂他的真實想法。
白蔻兒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噗嗤一笑,從乾草上走起來,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雖然毒丹被封,但是她的毒氣不散,無人敢靠近。
唯獨雲亦城找她要到了一顆血毒丹。是當初白鳳凰他們喫的那一種。
所以他才能靠近她。
她一步步走近,突然啪的一聲,手撐在了他身後的牆壁上,嬌軀前傾,幾乎貼在了他的身上。
雲亦城整個人身體都僵硬了,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那你要不要先告訴我,兩年前,你爲什麼不殺我?費盡周折封住我的毒丹,還跟我談條件要一顆血毒丹。”白蔻兒薄脣輕佻,靠在他耳邊輕聲道,“其實我一直在想,你喫血毒丹到底想對我做什麼呢?雲亦城。”
雲亦城呼吸瞬間急促,緊緊抿着脣沒說話。
“是不是想和我睡覺?”白蔻兒似笑非笑。
雲亦城一窒,繃着臉道,“你一個女孩子能不能矜持點!”
“我可是魔教妖女,和我談矜持?”白蔻兒輕笑了一聲,伸手挑起他的下巴,“自己想的這麼下流,還怪我拆穿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