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給了手機給林蕭雨,她從沒打過電話給他,因爲她基本就很少求助過別人,她的性格決定了一切。
然而,看看時針此時已經指向了三點,霎時有股強烈的不安浮現心頭,想也沒想的馬上按下了接通鍵。
“余余楓你在哪,快過來。”
她的聲音很急,話中明顯有哭的跡象,顫音也非常明顯,這並不像他所認識的林蕭雨,可聽到她這種仿似帶哭的腔調,他不由心中有個東西在破碎。
站在她身旁,她的呼吸一直都很急緩,空洞的眼神從未從手術室的門上移動過分毫,緊張得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拼命奔逃,心理鬥爭。
把她消耗得所剩無幾,她明明很累,卻依然這麼堅定,堅強的站在這裏。
餘楓擡手看了下手錶,已經五點了。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雞鳴聲一直在叫喚着,叫得讓他心煩。
醫院裏並沒有多少人,這聲聲雞鳴在醫院的每個角落都在響起,迴音傳來,好像有着成千上萬的數目。
她的眼袋很深,很黑。餘楓不忍的看着她道“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我在這裏看着就好。”
林蕭雨並沒有馬上回答,反而對着他露出了苦澀的笑容,她落魄的模樣看着那麼讓人心酸,衣角已經被她拽得就快破了。
“今天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但眼神中已經明確的表明了,她不會離開。
當時的她拿出手機本想撥打120急救電話,但是手機在手中卻找不到她的手指該落向何處。
她大腦一片混亂。
她很怕,怕得眼淚嘩嘩的掉。
鮮血還在源源不斷的從傷口中流出,她觸碰到那個刀把的時候,心亂如麻,也不敢動,擔心動了後,會讓他的傷口更深。
血流多了,會死
她恨自己的眼睛。
“今晚發生了什麼事”餘楓皺眉問道,還有些怒氣在心中燃燒。
林蕭雨淡淡的道來,很詳細,又不盡然。
她沒有說自己打算跳江的舉動。
一句一句的話從她嘴裏傳來,她語句很平淡,而他卻越聽,雙手握得越緊。
低着眼簾,看不出她的表情。
“你知道嗎。”
“我從來沒有像剛剛那樣厭惡自己的雙眼”
“我以爲就算雙眼看不見色彩,可是我能做很多事,我能照顧好自己。”
“這麼多年了,遇到的麻煩也不少,我都能咬牙忍下來,從不流一滴眼淚,因爲流淚,就代表着我已經向這個世界低頭,代表着自己放棄了自己。”
“可是我沒有,無論多艱辛,我都沒有。”
她努力的揚起腦袋,努力的忍着又在醞釀的眼淚,艱難的擠出一絲笑容,如殘花入土般的衰敗。
從她手上的疤痕可以看得出,她所經歷的遠遠不止她幾句話中所體現出來一角,那些傷疤上都銘刻着她這生永不可抹滅的過往。
所以,她不敢和人接觸太深,怕別人受到傷害,怕自己拖累別人,因此她寧願把自己僞裝起來,儘量的表現在人前是她無所畏懼,不怕困難的樣子。
跳江的那刻,她想了很多。
一個個曾經出現在她生命中的人都從她眼前閃過,很深刻。
“我剛剛差點放棄了。”
“差點就拋棄了自己原本一直堅持的東西。”
她側瞰,苦笑道。
他聆耳細聽。
“其實你可以試試放下自己內心的一些東西,這樣過着會輕鬆很多。”
他壞壞的笑讓她現在的心情輕鬆了一些,可雙手依然沒從衣角處移開,被捏的死死的衣角上還有着血跡。
他繼續道。
“比如像我,我從來都不會在乎別人的看法,想喫想喝想玩都隨心所欲,並不代表着我沒有煩惱,只是我一般都喜歡把那些讓自己不快樂的情緒都拋在腦後,這樣自己會過得更好。”
“可是”她臉上有些諷刺,對自己的諷刺。
“我不是你,每個人的出生,經歷等都決定着自己所能過得生活。”
“其實我還是很羨慕你們這些完美家庭的孩子。”
“至少我沒曾擁有,或者說,擁有過,但隨着記憶消失了。”
她總是感覺,全世界拋棄了她,把她遺忘在了某個角落,陰暗的角落裏只有她的身影,她想喊,想叫,卻發現身旁並沒有一人。
餘楓認真的看着她,他想開導她,不想她一直沉溺在曾經。
“你說的只對了一半。”
“人的出生經歷雖然不能選擇,但是往後的生活還是需要選擇,如果想讓自己更快樂,你只能選擇融入到這個社會,而不是社會來和你接洽。”
他的話讓她陷入沉思。
她不知道該作何回答,他的每一句話都落在她心底,卻很真實。
融入社會嗎
以前有過想融入。
她忍不住想到一些往事,手不自然的探到香肩上,隔着衣服也能摸到那一處很深的疤痕。
疤痕的形成讓她不敢回首。
橋底的畫面歷歷在目,木棍擋不住它的撕咬,最後被殘忍的撕下了一小塊肉,痛得她當時就想暈過去。
最後,她抓住了一個它撲過來的機會,狠狠的抱住它的身體,一口咬在了它的脖子上。
咔。
手術室的門打開了。
出來了一個帶着口罩的醫生,看上去四十多歲,仿似經歷大戰般,頭上冒着不少的汗水,取下了手套和口罩。
林蕭雨當聽到聲響的瞬間,馬上朝着聲音的地方望去,迫不及待的模樣讓餘楓感覺到了一種不自然。
“醫生,我朋友怎麼樣了”
男醫生擦着汗水。
“沒有生命危險,刀尖從背後插進去,骨頭擋了不少的力度,差點就從骨頭中間穿過,刀身寬度剛好卡在兩骨之間,如果對方的刀再窄上兩分,估計會刺穿肺部,到時候就真的沒得救了。”
林蕭雨後怕的長呼口氣,一直懸掛在心中的巨石終於落了下來。
想着當時她來不及多想,奮不顧身的撲過去的時候,由於她的身高才一米七左右,如果不是易珏最後一瞬之間轉動兩人的身軀,以那個位置來說,刺入她身體的位置,肯定就是她的胸口了。
“那我們能進去看他嗎”
男醫生拒絕道“不行,病人還在昏迷狀態,雖說沒有生命危險,可失血還是很多,現在剛剛做了手術,最好不要有人打擾,畢竟每個人身上都帶着細菌,不小心感染了的話,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先觀察下他的身體狀況如何,不出意外,中午的時候應該可以移到普通病房。”,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