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這個消息被公佈出去，整個南詔國估計要重新洗牌了。
他緊握着信紙的手指止不住的收攏，緊攥起，關節處隱隱泛白，發出輕微的聲音。
他若是將這個消息呈上去，那歐陽伏農又會如何應對？
面對他最好朋友的背叛，歐陽清瑞倒是要看看他還能如何風光？
他彷彿是從地獄走出來的魔鬼，一張明朗的俊臉笑容不再現，一股陰鷲狠戾的神色出現在與他不相配的臉上。
一旦走錯一步，心裏開始有了一丁點的偏差，胸口的秤砣便開始偏移，直到脫離軌跡，到達無法挽救的程度。
叩叩叩——
外面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眉頭皺了下，一道柔軟的聲音傳入他的耳畔，“王爺，您在嗎？”
是蘭溪的聲音。
歐陽清瑞眸色一深，將手裏的信紙收好後整理好情緒以後纔出聲，“進來。”
話音一落，不遠處的門被推開，一道刺眼的光芒直射進他的臉上，他眼睛眯起。
蘭溪端着托盤走進來，“王爺，這是父親送過來的糕點，您嚐嚐。”
歐陽清瑞眼底收縮下，“放在這裏出去吧。”他的聲音依舊冷淡，卻沒有以往的針鋒相對。
也許是因爲蘭溪懷孕以後他對自己的情緒有所收斂，也許是凌楚楚消失以後他的重心轉移……
許許多多的也許，令他心情一陣煩躁。
蘭溪上前一步將冒着熱氣的糕點放到他面前，並貼心的替他斟上一壺茶，“這是唐朝最出名的一道糕點，父親特意讓親身爲您留下的。配上香醇濃郁的龍井，喫起來別有一番滋味。”
歐陽清瑞突然擡起頭盯着面前垂頭的女人，窗外的陽光揮灑在他的側臉，彷彿鍍上一層斑駁的朦朧。
那一刻，他彷彿再次回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那時候，他還是個十六歲的毛頭小子——
那個時候，蘭溪是太和城出名的冰美人，她的舉手投足，她的一顰一笑，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他第一次見到她，她被一羣混混圍住卻臨危不亂，她說，“若是你們現在走我還可以留你們一條活路！”
他就站在不遠處看着那副場景，還以爲她能夠應付那一羣人呢？
結果沒想到，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逃！
簡直顛覆他的三觀。
也是迎面而來的女人第一次卡住了他的手，“快跑，那些混混手中的刀劍可不眨眼，你是傻子嗎爲何還不快逃？”
歐陽清瑞那時候看着她溫怒的面容，一時間恍惚，直到面前的女人拉着他跑出去好遠他才抑制心底的悸動。
“我叫蘭溪，你呢？”
“……”
“這次是我救了你，既然不想說話那就算了！”她說完就離開，他一股腦兒的抓住她的手，蘭溪詫異的回頭，“我叫歐陽清瑞。”
那時候他意氣風發，心無雜念。
從那一天起，他就迷戀上了那個叫做蘭溪的女人。
歐陽清瑞以爲她不是世人眼中市儈的女子，可是直到結婚以後，猶如雷擊的打擊徹底將他打入地獄……
“王爺，你在聽嗎？”蘭溪見他神色恍惚，好看的柳葉眉輕蹙。
歐陽清瑞一愣，很快便反應過來收回視線，只是他彷彿被情緒所影響，一時間心緒難以平靜。
他望向淡漠的女人，心口驟
然收縮了下，他下意識的說，“蘭溪，本王這麼對你你不恨我？”
他現在沒有朋友，那些兩面三刀的朋友不交也罷。他沒有兄弟，反而反目。
每到深夜，他時常思索，二十八歲以來，他得到了什麼，身邊的人幾乎都離開他。除了蘭溪，那個令他又愛又恨的女人……
蘭溪猝然擡起頭與男人對視，她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說，“這一切都是妾身造成的，我沒有權利責怪您。王爺，對於那件事情，我還是想解釋，我是被人陷害的。”
他難得如此心平氣和的與她談話，她每一字一句都是小心翼翼。
“陷害？那你說說怎麼被陷害的？”歐陽清瑞嘴角漾起冷笑。
“我一直只有您一個男人，從無二心。也許曾經我心裏有過另一個人，但是跟您結婚是我願意的。”
“那你從那時候就愛上本王了？”男人眸光一閃。
蘭溪有些難以啓齒，她低下頭，臉色微微泛紅。
這個認知令歐陽清瑞很舒服，他一陣恍惚，彷彿又回到了從前。
“蘭溪……”他喉結哽咽，起身一把擁住面前的女人。
蘭溪一怔，手中的杯蓋碰的一聲落到桌面，她呼吸一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王爺，您喝醉了？”她不確定他是不是清醒的。
“沒有，本王很清醒。”歐陽清瑞拉開與她的距離，忽然垂下頭吻住蘭溪微微張合的嘴。
一室的淤泥……
歐陽清瑞很急切，他似乎是想證明什麼，他就在桌上要了蘭溪。
“王爺……嗯……輕點，別傷到孩子……”蘭溪性感的脖子微微仰起，聲音帶着嫵媚與顫抖。
“蘭溪……蘭溪……”他情不自禁的呼喚身下女人的名字。
營地——
“你們不是沒有家嗎？接下來要去哪裏？”凌楚楚得知柳雲致明日就要離開，她突然有些不捨。
“四海爲家，只要與如是在一起哪裏都是家。”柳雲致臉上平靜，彷彿沒有波瀾的湖面。
他現在唯一在乎的就是柳如是，而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她。
“反正你們也沒地方去要不你們就在這裏吧！”凌楚楚提議。
柳如是聽到她的話，眼睛一亮。
若是待在這裏，那她就可以天天看到歐陽伏農了……
這樣想着，她就異常激動。
“不行，人家沒有義務收留我們。我們一路漂泊，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柳雲致想也沒想的拒絕，他一個大男人豈能受人施捨，這是他的自尊心所不允許的。
凌楚楚轉頭看向柳如是，“如是，那你呢，你想要留下嗎？”
柳如是聞言眼睛帶着希翼，瞬間又黯淡下去，這細微的動作，自然沒有逃過柳雲致的眼睛。
“這個……聽哥哥的……”
“你看，如是明明是想留下來的。”凌楚楚撇撇嘴，拿起桌上的一塊糕點咬了一口，有些冷了，一點都不好喫。
柳雲致皺着眉，似乎是陷入了一番掙扎，“如是，這裏是南詔國的戰場，我們不宜久留。”
柳如是失望的垂下眼簾，一雙小手緊攥起，“我聽你的。”
“隨你們咯，你們想走我也留不住，既然無緣那就有緣再相見。你們好好休息，保存明日上路的體力。”凌楚楚扔掉手裏的糕點，拍了拍手中的碎末，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