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碼頭前白織燈柱朦朧而又巨大,將天空染白,灰濛濛的沉,工人們將一箱箱的木箱搬進後八輪的大貨車裏。
梵音坐在棋桌前,喝了口咖啡,距離蔡局通知她“溫颯寒今晚不會現身”這個消息,已經過去了四十分鐘。
她託着腮,整個人都比之前沉定下來。
她看着落地窗外。
鍾奎看着她。
“頌小姐真美。”鍾奎讚歎,“無論什麼時候看,都像是一副中世紀的油畫,意境深遠,立意清新,不曾被世界打擾。”
梵音笑,“鍾總還是詩人嗎”
話音落地,有人匆匆走了進來,湊近鍾奎耳邊低聲說了什麼,鍾奎臉色變了變,一句話也不說,忽然起身,快步往外走去。
梵音心中一動,便拎包起身跟上前,“鍾總出什麼事了”
鍾奎依舊不說話,快步進入電梯,可是走到電梯門口,身邊人低聲說,“一樓電梯口全是條子。”
鍾奎腳步一轉,往應急通道走去。
梵音亦跟在身後,小馬三步並作五步從應急通道下跑上來,低聲說,“不好了頌小姐,行動暴露了,這裏被條子包圍了。”
“怎麼回事”梵音沉聲。
小馬說,“溫颯寒來了,帶警察來了。”
梵音飛快的看了眼鍾奎,一時間沒有吭聲。
鍾奎置若罔聞,匆匆下樓。
梵音摸不透他的心思,快步跟在他身後,按照正常的程序,有人反水,交易取消,那麼最正確的辦法便是如她和鍾奎這樣的大.boss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事發地,與交易現場撇清關係。
鍾奎這麼急匆匆離開你,應該是不清楚溫颯寒究竟透露了多少消息給警方,畢竟他有太多犯罪證據掌握在溫颯寒的手中,能有這樣的反應,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梵音閉上嘴,緊緊跟在鍾奎身後。
兩人從應急通道走出,果然看到有便衣警察徘徊在電梯外,一樓大廳裏到處可見徘徊的可疑人員,鍾奎腳步再轉,重新走進應急通道內,快步往酒店二樓走去。
整個過程沉穩迅速的讓人心驚,看得出是常年行走在槍林彈雨中的男人才能擁有的應變能力,全然讓人摸不透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上了二樓徑直往酒店廚房走去,穿過忙碌的廚房,來到酒店二樓的天台,像是早已踩好了點,從二樓陽臺跳下了地,落於酒店後方的草地院落裏。
這裏距離一號倉庫只隔了一條鐵柵欄,距離另一側停車的公路隔着一個空白場地,那邊全是便衣警察,堵住了酒店的正門和後門,街道上皆是查車的交警。
鍾奎反應敏捷的翻越了鐵柵欄落在了一號倉庫後方五百米的位置。
梵音今天穿了黑色的運動服,在小馬的幫助下,跟隨鍾奎迅速跳下二樓,又翻越了鐵柵欄,必須想辦法將鍾奎引至八號貨倉前。
如果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前往八號貨倉,那麼只能將他逼至一號貨倉前。
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快抓捕他的辦法。
鍾奎落地後,順着巨大建築物的陰影,飛快的往碼頭下方走去,那裏停着一艘快艇,只要他順利上了快艇,便能就此脫身離開。
誰知他剛靠近港口,便有人從港口的方向暗中放了一記消音冷槍。
“鍾總小心”梵音忽然拉了鍾奎一把,讓他身體趔趄的瞬間躲開了那一槍。
“謝謝。”鍾奎聲音平穩說了句。
有人湊近鍾奎身邊低聲說,“條子拿到了溫颯寒直接殺人的犯罪證據,以此爲交易條件,與溫颯寒做了交易。只要溫颯寒替條子抓到您,條子就銷燬證據放了他,他反水了。”
鍾奎面目陰沉,鷹隼般的雙眸殺意陣陣,他從鼻腔裏噴出一口氣,在保鏢的護送下,急匆匆又往另一側的港口走去。
還未走出建築樓的陰影面積,四面八方的冷槍全部射來。
小馬適時的說了一句,“頌小姐,這會不會是溫颯寒想滅口他既然幫條子繳了我們,恐怕又擔心我們手中掌握着他的犯罪證據,所以想做掉我們既能幫條子栽了我們,又能立功,那時候我們只剩下幾具死屍,死無對證,溫颯寒也高枕無憂了”
梵音沉聲,“沒有定論的事情,不要亂猜眼下保護好鍾總安全撤離纔是緊要的”
猛烈的消音槍火嗖嗖的從四面八方傳來,直直的將鍾奎逼退回了建築物的陰影之中,緊緊靠在了鐵欄杆前。
鍾奎身邊一共有三個人,兩人負責反偵察形勢,護着鍾奎往一號貨倉的犄角旮旯的方向退去。
鍾奎的目光緊緊的盯着碼頭處的快艇,他忽然反手抓住了一個保鏢擋在了身前,快速往水域處走去。
“頌小姐跟我來。”鍾奎鐵鉗般的大手猛地遏制住梵音的手腕,帶着陰冷的僵硬將梵音攜進了懷裏,以保鏢的身體爲盾,快速往快艇的方向走去。
耳邊是子彈打進了肉體裏沉悶的嘟嘟聲,夾雜着濃烈的血腥,血流嘩啦啦的流淌在耳邊,她幾乎能感受到擋在身前的那名保鏢痙攣扭曲的身體,以及骨頭碎裂的聲音,慘烈到了極致。
梵音胃裏忽然一陣翻涌,猛地捂住了嘴。
小馬按着她的頭,護在她身側,急匆匆的埋首跟着鍾奎走,“小心。”
許是孕吐的太強烈,她全身癱軟毫無力氣,被鍾奎一路攜上了水域邊。
鍾奎丟掉了那名千瘡百孔的保鏢屍體,一把將梵音扯進了懷裏,小馬見狀跟着跳上了快艇,一名保鏢駕駛快艇,另一名保鏢持槍於尾端掩護,快速駛離。
梵音從鍾奎懷裏面色蒼白的擡頭,猛地扭頭往後看去,
距離一號倉庫越來越遠,甚至距離整個碼頭都越來越遠,如果不能將他留在一號貨倉,又無法將他逼至八號貨倉,那麼就不能人贓並獲,這場抓捕註定失敗無疑
一旦放走了鍾奎,事後他若是知曉今晚的溫颯寒,並不是真正的溫颯寒,那麼一定會將矛頭指向她到時候,她既失去了溫颯寒的庇佑,又失去了警方的利用價值,還將被以鍾奎爲團伙的國際黑手黨追殺
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梵音再轉頭,看向無垠的海面,刺耳的發動機響徹在耳邊,海風撲面,天色徹底暗沉下來,燈塔光柱鋪天,快艇還沒有使出光區範圍,岸上僞裝成溫颯寒的人的那些便衣警察紛紛上了快艇追了上來。
無聲的槍火依舊從四面八方射來,開快艇的保鏢是一把好手,s型急速前進,大範圍的漂移,掀起冰涼的海水,避開消音槍的掃射,穿梭於巨大遊輪之間,讓暗處的追擊者,無法定位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