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督軍沒回來。</p>
顧輕舟擔心他出事，司行霈則堅信他是約會去了。</p>
“要不，通知他的親信，讓他們去找找？”顧輕舟問，“說好了今天帶我們去宮裏的，葉督軍不像是食言的人。”</p>
司行霈摟了她的肩膀，說：“你不懂，男人遇到了女人，天大的事都能丟下。更何況，我們倆能讓葉督軍掛心嗎？他一下飛機就忘了我們。”</p>
同時，司行霈又道，“我方纔看到了葉督軍的副官在樓下喝茶。”</p>
這句話，給了顧輕舟信心。</p>
如果督軍有事，副官不會那麼悠閒的。</p>
葉督軍未歸，宮裏是去不成了，顧輕舟就和司行霈約定，去一趟長城。</p>
長城要走遠路，顧輕舟換了一套騎馬裝。騎馬裝是襯衫帶馬甲，長褲短靴，走路利落。</p>
穿戴這麼一身，飛檐走壁都夠了，如果顧輕舟有這能耐的話。</p>
結果，到了入口處卻被阻攔了。</p>
新來的卓大帥，封鎖了長城入口。</p>
司行霈蹙眉。</p>
顧輕舟急忙拉住了他的胳膊。</p>
她低聲湊在他耳邊，道：“我這次是出來放鬆的，你別一味胡來，惹出禍端讓我煩心。”</p>
司行霈道：“聽太太的。”</p>
二人折身返回。</p>
司行霈一輩子沒碰過釘子，顧輕舟見他雖然不說話了，可那眼睛裏的壞意，掩飾不住。</p>
她怕他又闖禍。</p>
他是敢闖的，什麼人都能招惹一番。爲了轉移他的注意力，顧輕舟對他道：“我們沿街看看景色，可好？”</p>
司行霈自然說好。</p>
兩人下了汽車，一路走一路逛，又買了很多亂七八糟的。</p>
最後，他們還逛了兩處的公園。</p>
在外面吃了飯，約莫晚上九點半，他們回到了飯店。</p>
一進門，就見葉督軍同行的副官，正在餐廳跟一位年輕人閒聊。</p>
年輕人衣着華貴，一套呢子西裝整齊筆挺，頭髮修建得整整齊齊。遠遠看着，倒是體面，近處一瞧卻見他面頰多處青紫紅腫。</p>
他脣角破了，說話就不那麼利索，聲音出來總是隔了一層。</p>
“是卓家五少帥，昨晚在這裏打架的。”顧輕舟心想。</p>
她沒說什麼，司行霈也無瑕旁顧，二人從餐廳後面的樓梯回了自己的客房。</p>
進門之後，顧輕舟就問司行霈：“卓家老五來找葉督軍了，是不是葉督軍還沒回來？”</p>
司行霈隨意道：“也許是吧。”他對這些事毫無興趣，心中卻在盤算着怎麼給卓大帥使絆子。</p>
既然來了，他一定要帶輕舟去一趟長城，也要進宮一趟的。</p>
卓大帥曾經還在廬州時，跟他合作過，雖然最後不歡而散。</p>
司行霈心中，壞主意正在一個個冒泡，就聽到了敲門的聲音。</p>
顧輕舟去開門。</p>
立在門口的，是葉督軍的副官——就是在樓下和卓五少聊天的那一位。</p>
“司太太，司師座可在？”副官問。</p>
顧輕舟道：“在的。”</p>
副官笑了笑：“司太太，那屬下能否進去，跟您二位說幾句話？”</p>
顧輕舟頷首，大方放了他進來。</p>
司行霈的思路被打斷，頗爲不快，問：“怎麼了？”</p>
副官卻躊躇了下，彷彿不知如何開口。</p>
“......卓家少帥不知從哪裏聽了消息，說太太到了北平。卓家的老夫人生病了，西醫束手無策，其他人讓卓家請個道士。</p>
大帥不信道士，只說入駐北平後，老太太水土不服，需得找第一神醫顧小姐調理，又知道您在太原府，所以就派了人去太原府。”副官道。</p>
顧輕舟聽得一頭霧水。</p>
不過，她在太原府的消息，已經是人盡皆知了。</p>
“既然知道我在北平，怎麼又派人去了太原府？”顧輕舟問。</p>
副官道：“司太太，屬下聽卓五少那意思，是卓家其他人不知道，獨獨他知道了您跟督軍來了北平。</p>
他沒見過您，也不知您現在下榻的飯店，只是來找督軍幫忙。我也沒說您就在這裏，讓他回去等消息了。”</p>
顧輕舟這才明白。</p>
她也能理解。</p>
卓家內部不是一條心的。</p>
卓大帥的原配夫人，因爲沒有生育一兒半女，在家裏雖然養尊處優，卻說不上半句話。卓大帥唯一尊重的人，就是他的母親。</p>
老太太生病，卓大帥想要請個中醫，自然首先想到中醫之首的顧輕舟了。</p>
卓家一共有十一位少爺，卓大帥是響馬出身，不會精緻養兒子，導致卓家內部競爭非常激烈。</p>
諸位少帥們雖然是親人，對彼此下手卻比仇人都狠辣，個個紅着眼睛提防彼此。</p>
老太太是卓大帥最尊重的人，巴結了她，將來就能在卓家站穩腳跟，前途和遺產都有了着落。</p>
卓大帥一發令，這麼好的事落不到其他人頭上，唯有三少帥。</p>
卓家三少帥當即飛往太原府去了，去找顧輕舟。</p>
機會都是先給卓三少的，這是卓家的規矩，卓大帥默許的，他偏心老三偏得人神共憤。</p>
卓大帥能獨佔北平，是實力過硬的軍閥，也是爲數不多有飛機的軍閥之一。</p>
卓三少一走，其他人都失去了立功的機會，都悻悻散了，只有卓五少心思活泛，又跟太原府的軍政府有點關係。</p>
他發了一封電報，看看可還有機會。</p>
不成想，他卻打聽到顧輕舟和葉督軍昨天來了北平，並不在太原。</p>
顧輕舟是來北平遊玩的，她的動向不是什麼機密，軍政府的人就告訴了卓五少。</p>
卓五少沒想到老三舍近求遠，當即不顧自己面容悽慘，親自來找葉督軍。</p>
葉督軍每次都下榻在新莊飯店，卓五少是知曉的。</p>
他不敢冒昧，只是求葉督軍的副官引薦，卻不自己主動上樓亂找。</p>
“病家大過天。”顧輕舟對副官道，“如果卓家誠心實意請我，那我就去。你把這話告訴卓五少。”</p>
副官道是。</p>
司行霈沒說什麼，他知道顧輕舟的底線，醫術是她的信仰，她從不輕待她的病人。</p>
哪怕對方態度不善，她也會盡可能做到她醫者的本分。</p>
“卓五少沒有胡亂找上樓。”顧輕舟笑着和司行霈說起了閒話，“他雖然想要立功，卻沒有利令智昏，是個有見識的。”</p>
司行霈頷首：“的確。”</p>
副官下樓之後，親自去了趟卓大帥府，把此事告訴了卓五少。</p>
卓五少大喜，連夜來到了飯店。</p>
顧輕舟和司行霈在樓下的餐廳見了他。</p>
“家父推崇顧小姐的醫術，還請顧小姐出手，救我祖母一命。”卓五少道。</p>
她此刻不是誰的太太，而是第一神醫顧輕舟，故而卓五少斟酌再三，叫了她“顧小姐”。</p>
“如此，你回去安排，我明天就去。”顧輕舟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