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鉞提出了他的要求。</p>
“我想去太原府小住。”霍鉞道。</p>
霍鉞有自己的考慮。</p>
依照顧輕舟的話，他知道蔡長亭和平野夫人操控保皇黨。</p>
萬一霍攏靜真是回到了保皇黨，那麼他們千里迢迢去找她，肯定要用她來對付顧輕舟和司行霈。</p>
霍鉞做的事特殊，身份也特殊，所以沒什麼朋友。</p>
司行霈算是他唯一的朋友，顧輕舟也是他欣賞的人。</p>
他對司行霈的感情，是赤誠的；對顧輕舟的感情，則是介於朋友和愛人之間，既不過線也不模糊。</p>
這兩個人對他都很重要。</p>
萬一霍攏靜真的是用來殺顧輕舟或者司行霈，他們肯定不會還手，只有待弊的份兒。</p>
霍鉞卻不同。</p>
若是阻止不了霍攏靜，他就會親手替她解脫。</p>
他想，哪一天霍攏靜清醒了，知曉自己殺了最好的朋友，她會生不如死。</p>
霍攏靜可以爲了顧輕舟去死。</p>
所以，霍鉞非要去一趟不可。</p>
“嶽城不需要你坐鎮了嗎？”顧輕舟則問，“你離開了，可要緊嗎？”</p>
“所以我有個要求。”霍鉞道。</p>
司行霈立馬道：“不同意。”</p>
霍鉞有什麼要求，司行霈一清二楚，無非就是要飛機。</p>
飛機是有價無市，霍鉞出再多的錢，司行霈也不能答應。</p>
霍鉞道：“你再考慮考慮？”</p>
然後，霍鉞就說了個數目。</p>
這筆錢不是給司行霈，而是貸款給他，以債券的形式。</p>
顧輕舟聽了之後，心中一動，只感覺霍鉞給出的錢，足以買十架飛機了。</p>
司行霈的臉色，果然就緩和了。</p>
他笑笑說：“霍爺腦子最通透，知曉這世上就沒有錢做不到的事。行，霍爺這麼有誠意，我也不能不仗義。”</p>
得了便宜還賣乖呢。</p>
顧輕舟都有點替司行霈不好意思。</p>
霍鉞又跟顧輕舟說：“這次想去山西，除了找阿靜，也是想做點生意。不過，我的生意輕舟大概不懂......”</p>
這就是說，讓顧輕舟別總是打聽他去做什麼了。</p>
霍鉞的買賣，多半是不能見光的。</p>
有了飛機，交通就便捷了，霍鉞到底做什麼顧輕舟不能過問。</p>
“您放心吧，我沒空管這些，我也挺忙的。”顧輕舟道。</p>
想起了蔡長亭，她心中的殺念再次浮起。</p>
這個人，真真可恨。</p>
假如他真的利用霍攏靜......</p>
顧輕舟不敢想。</p>
霍攏靜是她的朋友，更像是她的家人。她受傷而失憶，顧輕舟不可能對她還手，然而她卻不會手軟。</p>
顧輕舟會陷入兩難境地。</p>
他們和霍鉞聊了很久，直到深夜才散。</p>
司行霈跟顧輕舟道：“不必難過，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放心，我會找到她，讓她解脫。”</p>
顧輕舟立馬握緊了司行霈的手：“不行。”</p>
“只有這樣。”司行霈道，“輕舟，我從前能對養大你的人下手，現在就能對霍攏靜下手。”</p>
顧輕舟一口氣堵住。</p>
“你這樣猶豫心軟，最後的結果還是一樣，而且弄得自己滿身狼藉。很多人像你，不到最後一刻都不死心，然而那時候就晚了。”司行霈道。</p>
顧輕舟的聲音變了腔調，她幾乎是聲嘶力竭說：“你的確果斷，可結果呢？我最後不還是回到了平野夫人身邊？”</p>
“你只是潛伏到了他們身邊，你擁有主動。自己摸着良心說，是一樣的結果嗎？”司行霈問。</p>
顧輕舟啞然。</p>
她的呼吸，沉重而渾濁，就好像吸入肺裏的全是刀子：“不要對阿靜下手，司行霈。”</p>
“那你祈禱不要讓我找到她。”司行霈道。</p>
顧輕舟握緊了他的手：“答應我。假如你對阿靜下手，我會離開你。”</p>
司行霈回握了她的手。</p>
他沉默了。</p>
沉默很久，他才說：“下次不要說這句話。你明明知道，沒有了你我會死。”</p>
他生氣了。</p>
顧輕舟亦是。</p>
兩個人都不開口了，司行霈也把車子停下來。</p>
他把車窗搖下來，點燃了一根雪茄。</p>
司行霈不想再重複上次那件事。</p>
顧輕舟當初離開他，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p>
“輕舟，我們相愛至今，經歷了很多事。”司行霈慢慢道，“答應我，不要輕易離開我。”</p>
顧輕舟沉默了。</p>
司行霈板過她的臉，在幽淡路燈光芒中，看着她的眼睛：“你愛我嗎，輕舟？”</p>
“我當然愛你，我只是......”</p>
他沒等她說完，就俯身親吻了她，他知道她愛他就夠了，不想聽任何“只是”後面的話。</p>
鬆開了她，司行霈道：“我答應你，我會試圖抓住霍攏靜，交給你治療。假如她沒戲了，我會宰了她，也絕不會讓你因她而受制於人。”</p>
顧輕舟想要霍攏靜平安，可萬一霍攏靜想要殺司行霈呢？</p>
換個角度，司行霈一定會選擇顧輕舟，那麼顧輕舟呢？</p>
她突然發現，自己的愛，有點配不上司行霈的愛了。</p>
“好，謝謝你。”顧輕舟低聲。</p>
她把頭低垂了下去，內心的擔憂和愧疚一起，衝向了她。</p>
司行霈看到她像做錯了事的孩子，心中也是很不忍，說：“輕舟，你過來。”</p>
他張開了手臂。</p>
顧輕舟就撲到了他懷裏。</p>
他摟緊了她，低聲道：“你是我的妻子，更像是我養大的孩子，我疼你都來不及，怎麼會讓你難做呢？”</p>
顧輕舟險些落淚。</p>
司行霈繼續道：“我會保護你的，這一輩子都保護你。”</p>
顧輕舟嗯了聲，聲音略微哽咽。</p>
他們直到凌晨纔回到顏公館，而顏新儂特意連夜從駐地趕回來了。</p>
他們又跟顏新儂聊了很久。</p>
凌晨三點多，顧輕舟纔去睡覺，司行霈似乎是跟顏新儂聊到了天亮。</p>
顧輕舟兩口子睡到了中午，直到女傭敲門，說準備喫午飯了，他們纔起來。</p>
司行霈穿戴整齊，就先去了前面。</p>
顧輕舟要打理頭髮，動作又慢，落後了。</p>
她往正院去，卻在半路上遇到了司夫人。</p>
她們彼此都是表情一斂。</p>
司夫人特意加快了腳步，直接往裏走，似乎是找顏太太有什麼要緊事，要不然她看到顧輕舟，肯定轉身離開了。</p>
顧輕舟只得故意落後幾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