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和葉督軍的談話，提到了佛門，一下子就超越了範疇。</p>
如此一來，就不是隨便說說的。</p>
葉督軍沉吟了下：“顧小姐，你上次去了趟寺廟，住了好幾天。可是有人託你說情？”</p>
顧輕舟搖搖頭。</p>
沒人託她說什麼，旁人只是想利用她。</p>
葉督軍觀察她的神色，見她不像是撒謊，就收回了視線。</p>
沉吟片刻，葉督軍又問顧輕舟：“你是如何知曉.....”</p>
他挺尷尬，咳了咳道，“我子嗣的問題.......”</p>
顧輕舟道：“上次您的姨太太......您不是處理了嗎？我其實是猜測的，不是真知道什麼。”</p>
顧輕舟原是醫者本心，什麼疾病都不會忌諱。</p>
可瞧見葉督軍如此神態，就感覺此事氣氛有點微妙。</p>
“督軍，您今晚有空，去司行霈那邊喫飯嗎？他常說要好好感謝您，一直沒機會。”顧輕舟道。</p>
邀請葉督軍去喫飯，司行霈也在，飯桌上三個人有什麼都可以說開。</p>
葉督軍道：“也行。”</p>
顧輕舟就從葉督軍府離開了。</p>
她回了趟平野四郎的府邸。</p>
顧輕舟是拿些書籍，順便問夫人回來沒有，傭人道：“沒有，夫人還在廟裏，要給大小姐超度。”</p>
“一直沒回來吧？”顧輕舟隨意道，注意力不在此事上。</p>
傭人道是。</p>
見顧輕舟收拾東西，傭人問她：“輕舟小姐，您還住在這裏嗎？”</p>
“當然啦。”顧輕舟笑了笑，“我不住在這裏，去哪裏？”</p>
傭人是葉嫵那邊派過來的，如今算是跟定了顧輕舟，就對顧輕舟道：“輕舟小姐，萬一您要搬家，一定要帶上我。找您這樣的主家不容易。”</p>
看來，府上都傳開了。</p>
他們覺得顧輕舟是要走的。</p>
爲什麼如此覺得，顧輕舟不太理解。</p>
她問傭人：“最近大家都在說我什麼？”</p>
“說您是神女。”傭人如實道。</p>
“還有呢？”</p>
“還有就是，聽說您要修建生祠了。”傭人道。</p>
顧輕舟哦了聲。</p>
收拾好書籍，顧輕舟說自己這幾天不住在這裏，讓傭人看守門庭。</p>
傭人道是。</p>
顧輕舟去了司行霈那邊。</p>
她打電話給葉姍，邀請葉姍姊妹和葉督軍一塊兒過來喫飯。</p>
葉姍同意了。</p>
下午的時候，葉姍和葉嫵先到了。</p>
葉嫵沒有去上學，精神十足，非常的快樂。</p>
“......你跟康昱好上了？”葉姍問她，一猜即中。</p>
葉嫵臉微紅。</p>
頓了下，葉嫵問：“你怎麼知道？”</p>
“誰不知道？”葉姍道，“康家老七喜歡你，除了你自己，大概沒幾個人不知情的。”</p>
葉嫵一時間又羞又詫。</p>
她仔細詢問，才知道她姐姐沒有撒謊，親戚朋友們都知曉康昱喜歡葉嫵。</p>
葉嫵捧住了臉。</p>
“他願意入贅到咱們家嗎？”葉姍問。</p>
葉嫵沉默了下。</p>
他們還沒有談到這個話題，只是確定了彼此的心意。</p>
“現在不問，將來吵架的時候就多了。”葉姍說。</p>
葉嫵看了眼顧輕舟，很明顯不想她姐姐糾纏不放。</p>
顧輕舟也覺得，兩個年輕人談戀愛，正是美好的時候，讓他們享受一點快樂的時候，不是什麼壞事。</p>
“阿姍，讓他們自己做主吧，你又不能代替你妹妹談戀愛。”顧輕舟笑道。</p>
葉姍點點頭，不再深究不放了。</p>
葉嫵鬆了口氣。</p>
葉督軍直到晚上七點多才來，是跟着司行霈一塊兒進來的。</p>
他一來，就開了席。</p>
司行霈和葉督軍做了主位，顧輕舟和葉姍姊妹倆坐在下首。</p>
今天喫的淮揚菜，都是司行霈帶過來的廚娘做的。</p>
“......特意去買了些面，怕你們喫不慣。”司行霈道，然後又指了桌上幾樣菜，都是太原府慣喫的。</p>
菜沒什麼稀奇，只是做飯不同，調料也不同。</p>
淮揚菜偏甜，顏色重，葉督軍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只和司行霈喝酒。</p>
酒到五成，話題就說開了。</p>
“葉督軍，您想要增加佛道二門的賦稅，來減輕農稅，這的確是善舉。”司行霈道，“可佛家想借此來我太太下馬，您不能不管。”</p>
葉嫵和葉姍正在分食一條魚，姊妹倆喫得挺開心，聞言統一的停了筷子。</p>
她們倆很詫異，問怎麼回事。</p>
顧輕舟解釋給她們聽：“寺廟和平野夫人達成了共識，想要利用我來對付道門，把賦稅的重擔丟給道門。”</p>
葉嫵和葉姍就齊齊變了臉。</p>
“輕舟，平野夫人不是你娘嗎？”葉姍詫異問。</p>
哪有母親如此利用自己的女兒？</p>
顧輕舟則笑了下。</p>
“我們......不太親近。”顧輕舟道。</p>
葉督軍咳了咳，糾正顧輕舟的話：“這只是你們兩口子的猜測，佛門並未行動，事情未必如此。”</p>
葉督軍的確有增加賦稅的意向。</p>
他如此做，不是爲了充盈府庫，而是給了收買人心。</p>
他想要收買貧苦農戶們的心，讓他們更加忠誠，從而越發維持好山西的穩定。</p>
府庫的錢，需要養兵，要不然在這亂世也沒辦法置身事外。</p>
如何惠澤農戶？</p>
葉督軍就想到了寺廟。</p>
寺廟和道門，都有龐大的田產。他們超脫俗世，不再五行中。</p>
葉督軍任山西督軍時，跟佛門、道門都借過錢，承諾依舊尊重佛道兩家的習俗。</p>
他們不在五行中，那麼他們的田地自然就不用交稅了。</p>
這麼多年過去了，葉督軍如今站穩了腳跟，有點卸磨殺驢之意，打起了佛門和道門的主意。</p>
這也是參謀們商量後決定的。</p>
亂世中，喫齋唸佛保不住命，佛道兩家的教化作用，變得不那麼重要了。可以從他們身上汲取一點，葉督軍就不打算放過。</p>
這個消息，寺廟先知道了，道門還不清楚。</p>
佛家知曉此事，自然不會坐以待斃，然而拿起武器和葉督軍硬碰硬，就是造反。</p>
他們能做的，唯有用宗教處境，拯救佛門現狀。</p>
顧輕舟被平野夫人叫到了山上，司行霈就去查了，發出有好幾撥人在山西活動平凡，隱約是成立“神女教”。</p>
神女，就是顧輕舟了。</p>
她不畏雷電，又是活生生的人，比高深莫測的菩薩更能鼓舞人心。</p>
神女教暗中在籌劃。</p>
顧輕舟和司行霈告訴葉督軍，這件事佛門會攙和進來，而且會越鬧越大，葉督軍不太相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