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2日那天是週六，幼兒園組織教職員工去鄰市泡溫泉。因爲是統一坐大巴來回的，向暖就沒有自己開車，她向來不喜歡搞特殊，而且大家在車上熱熱鬧鬧地聊天也是很不錯的體驗。第二天晚上，大巴將人送回幼兒園，然後各回各家。因爲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向暖目送鄭魁接走李曉敏之後並沒有回大院，而是去了錦繡園的小窩。在小區門外，向暖看到了那輛眼熟的帕薩特。再一看牌照，果然是高逸塵的車。他怎麼會在這裏啊向暖疑惑不解的時候，帕薩特的車窗已經搖了下來。她趕緊小跑過去，湊到駕駛座窗口。“你怎麼會在這裏是找我的嗎”“是啊，陪我喫個晚飯怎麼樣”向暖愣住了，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出現，然後提這麼一個要求。“這都九點過了，你還沒喫晚飯啊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她能感覺到他的心情不太好。高逸塵沒有馬上回答，就那麼看了她數秒。“今天是我的生日。說起來，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過生日了。”向暖又是一怔，總覺得這句話除了傷感還有點撒嬌的嫌疑。但她很快就摒棄了這個想法，因爲那是不可能的。“那要不你上我家去坐坐，我給你做長壽麪”“好。上車吧。”向暖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坐了進去，默默地琢磨着有什麼東西可以臨時拿來當生日禮物的，雖然這有點說不過去，但是別無選擇。“你先坐一會兒，我給你倒水。或者，你可以到處看看，隨便看。”高逸塵就在屋子裏參觀起來。向暖給他倒了一杯白開水，又去冰箱裏拿出水果來清洗。幸虧她出發前一天住在這裏，冰箱裏存貨充足。等向暖端着一盤水果出來，高逸塵已經參觀完了，正渾身放鬆地靠在沙發裏，神色略顯疲憊。“你喫點水果墊一下肚子，我這就去給你做面。”“嗯。”向暖從冰箱裏拿出雞蛋、低筋麪粉等東西，打算臨時烤一個小蛋糕。高逸塵沒忍住，終於還是站起來，一路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廚房門口。廚房裏的人忙得很專注，並沒有注意到他。在抽油煙機的吵鬧聲裏，在柔和的燈光映照下，那個站在竈臺前的女子看起來如此柔軟而美好，讓人控制不住的心生眷戀。記不起來到底有多久不曾看到人洗手作羹湯，單純爲他。高逸塵的手插在兜裏，自覺地握成拳頭，提醒自己不要失控。向暖終於發現了他的存在，側頭給了他一個笑容，說：“餓壞了吧再等一下，馬上就好了。”高逸塵笑了笑，沒出聲，努力表現得更加自然一點。那道界線是他不能跨越的，不是怕牧野，而是向暖一旦發覺他有跨越的心思，恐怕以後都會躲他遠遠的。在這個物慾橫流、繁華喧囂的大都市，有這麼個人可以讓他偶爾以朋友的身份汲取一點溫暖，那也是極好的。大約十分鐘後，香噴噴的長壽麪就做好了，小蛋糕也已經在烤箱裏烤了。牧野終於將手從兜裏抽出來，一步跨入廚房。“我來端吧。”向暖跟在他身後出了廚房，還拿了一個雪梨在手裏，一邊啃一邊看他吃麪。“這是我喫過的最好喫的面。”“你就哄我吧。”高逸塵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有些心情，他自己知道就好，不必她一定懂。向暖喫完雪梨以後，就洗手進了臥室，翻出了前些天她跟李曉敏一起逛街時買的那條圍巾。當時那條圍巾掛在模特的脖子上，她一眼看過去就喜歡上了。將圍巾拿在手裏，向暖還糾結着到底要不要送出去。這圍巾她雖然覺得好看，但配高逸塵那一身名牌恐怕還不夠格。不過，有總比沒有強吧向暖一咬牙下了決定，就拿着圍巾出去了。“對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沒有好好準備。這條圍巾，送給你當生日禮物吧，希望你不要嫌棄。”“還有生日禮物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嫌棄呢”高逸塵是真的很驚喜。“這個樣式很不錯，看來你眼光挺好的。”向暖高興地笑了起來。“你快喫吧，我去廚房看看。”高逸塵看看尚未喫完的麪條，再看看手裏的圍巾，想着烤箱裏的小蛋糕，嘴角緩緩地揚了起來。蛋糕很小，所以烤的時間並不長。向暖在上面擠上奶油，做了簡單的塑形，然後放上幾片水果。退後一步審視，發現效果還是很不錯的。生日蠟燭自然是沒有的，向暖就直接用胡蘿蔔削了兩根蠟燭插上去，雖然不能點火，但看着還像那麼回事。向暖清了清喉嚨，端起蛋糕，一邊走出廚房一邊唱生日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高逸塵不自覺地站了起來，看着那個眉眼溫潤的女子端着生日蛋糕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走來，恨不得時間就停在這一刻。記不起，多久沒有過這樣暖心的感覺了。“來吧，壽星大人，你先許個願，然後意思一下吹蠟燭吧。”高逸塵很配合地許願，吹蠟燭，然後像個孩子一樣看着向暖切蛋糕，等着開喫。他的眼神很熱切，但看的並不是蛋糕，而是向暖。但在向暖擡頭的時候，他就已經將這些情緒很好地藏起來了。“好啦，嚐嚐吧。可能味道不怎麼樣，但生日嘛，總要喫兩口才圓滿啊。”高逸塵笑了笑，接過蛋糕，一口一口地喫完了。“你手藝很不錯。”後面還有一句：誰娶到你就有福了。可那個人註定不是他。高逸塵對自己狠了狠心，果斷掐斷了心裏那棵不該蓬勃生長的小苗。“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向暖，謝謝你讓我過了一個難忘的生日。”這話絕對不是客套。“高逸塵，祝你幸福。一定要幸福。”高逸塵拿起裝圍巾的袋子大步跨出門口，沒有留戀，或者說是不敢留戀。他一口氣走到車子旁邊，倚在車門上擡頭尋找那扇窗。窗戶裏透出橘色的燈光，暖暖的，一如此刻在屋子裏的人。咔噠高逸塵掏出打火機，點着一根菸，默默地抽完了，才轉身上車，消失在夜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