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或許是我最後能做的事了。
就這樣，儘管當時的格林並不明白安德森爲什麼要讓自己這麼做，卻還是爲自己導師的最後一個願望盡了最大努力......
“喲，這裏怎麼還有個小娃娃”
當時悄然出現在漢斯安德森旁邊的老人並沒有第一時間跟面前這位老朋友招呼，而是笑呵呵地對靜守在一旁的格林提瑞眨了眨眼，促狹地笑道：“我還以爲在黛拉離開後，他一定會孤家寡人直到嚥氣呢。”
三年前還是個小扒手的見習騎士站起身來，不卑不亢地對提菲羅說道：“我叫做格林提瑞，是漢斯安德森的騎士學徒，同時也是他的教子。”
“私生子”
路加提菲羅眨了眨眼，饒有興趣地看着格林：“你長得一點兒都不像他，安德森這個歲數的時候可比你醜多了。”
“是教子，閣下。”
心思敏銳的格林並沒有直接點出提菲羅的身份，因爲他擔心對方在知道自己早有預料的前提下早早離去，所以只是用平靜地語氣陳述道：“我和安德森老師並沒有血緣關係，只是幾年前被他從貧民窟撿來的小偷而已。”
路加提菲羅挑了挑眉，並未對小偷這兩個字表現出任何不滿，只是繼續慈眉善目地問道：“所以他已經讓你皈依到女神大人的榮光下了麼”
“是的，閣下。”
身穿便服的格林點了點頭，拿出了一枚被擦得鋥亮的徽章：“我現在是一位見習聖騎士。”
“嗯，聖騎士啊......並不是什麼比小偷有前途的未來呢。”
路加提菲羅似笑非笑地瞥了安德森的遺體一眼，然後重新將目光投向格林：“有沒有人對你說過，孩子，其實比起聖騎士，你更適合當一個牧師。”
格林點了點頭：“有。”
先代教皇饒有興致地看着他，語氣中滿是濃濃地好奇：“誰眼光這麼好”
“安德森老師。”
格林一邊在心底默數着時間，一邊用相對較慢的語速平靜地回答道：“他說我的體質一般，在神術方面卻有着很高的悟性。”
路加提菲羅咂了咂嘴，虛起雙眼盯着格林：“然後就把你培養成了一個騎士”
“我希望成爲一個騎士。”
格林攥緊了手中的見習騎士徽章，自豪地笑了笑，然後不緊不慢地說道：“一個像安德森老師一樣的騎士。”
“像他一樣”
提菲羅毫不客氣地指着漢斯安德森的遺體，非常失禮、非常誇張地驚呼了一聲，然後在格林皺眉前面色忽然一肅，輕嘆了一口氣：“雖然有些蠢，但這確實是個好理由，畢竟漢斯安德森雖然是個混球，卻也是個值得被所有人尊重的混球。”
格林愣了一下，一時間竟然沒能把話接下去。
幸好，提菲羅也沒有立刻走人的意思，只是平靜地俯視着很久很久以前經常被自己欺負，很久以前卻開始站在自己身後一起欺負別人的前騎士總長，自己爲數不多的朋友之一，淡淡地笑起來：“你撿到了一個好孩子啊......”
心臟早已停止跳動的安德森自然不會回答他。
提菲羅也沒有在意，只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你這人只有運氣比我好了，能遇到跟你情投意合的黛拉，還有撿到這個小鬼都是，不過......你也只有運氣比我好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格林覺得在女神像所散發出來的柔和光暈下，安德森那稍顯僵硬的表情似乎變得柔和了一些。
然後，就是漫長的沉默......
格林覺得，可能正如安德森在信中告訴自己的那樣，他和麪前這位路加提菲羅冕下實在太熟了，熟到哪怕是在這種情況下，都沒有什麼話好說的地步。
這並不是一個好的信號，因爲陷入沉默的提菲羅冕下隨時都可能離開，而自己顯然是無力阻止他的......
於是，格林決定在對方離開前，先一步打破沉默。
“這位閣下......”
格林清了清嗓子，並在提菲羅把臉轉向自己後擡手指向身下：“可以告訴我您是誰麼雖然您看上去並不像是安德森老師的教父或教子，但老師也從來沒跟我提過他的其他親人。”
提菲羅莞爾一笑：“不是親人就不能來了嗎”
“原則上是不可以的。”
格林說出了一絲不苟的回答，然後往教堂的大門外瞥了一眼：“外面有我們曙光教派最精銳的騎士團，還有六......”
“嗯，還有六個騎士長守在那裏。”
提菲羅打斷了格林的闡述，狡黠地笑道：“沒錯，我叫做加魯安德森，是這個傢伙的二表叔。”
格林覺得當時自己的表情肯定很扭曲。
然後......
“呵呵，開個玩笑。”
先代教皇用他那雙完全不似一個老人能擁有的澄澈眸子注視着格林，嘴角翹起了一抹淺淺地弧度：“路加提菲羅向你問好，聰明的小騎士。”
“您是......”
“別裝了，我當年在修女院裝可愛的時候可比你專業多了。”
“......”
“那麼，我想我該走了，少年，咱們後會......哦”
路加提菲羅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用一個拖得很長的哦取代了自己的後半句話。
“很抱歉，提菲羅冕下。”
抽出背後那把沒比自己矮上多少的十字劍，年僅十歲的格林提瑞咬了咬牙......
“還請，留步。”
第八百二十六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