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耀一來,就立馬感到現場氛圍很不對勁。
吳昊是在一處客廳接見的他,但是整個客廳的佈置卻感覺像是一個審問犯人的公堂,小姬帶着好幾個兄弟分列左右,從他進來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盯着他。
吳昊端坐在正首的位置上,一臉寒沉,秦詩若站在他旁邊,而黃老頭夫婦則坐在下首的兩個板凳上旁聽。
老實巴交的黃老頭兩口子也是第一次親身經歷這種大場面,所以顯得有些侷促不安。
客廳的中央是一副擔架,擔架上是一具屍體,屍體上鋪着一層白布。
曾耀心裏立馬咯噔一下,他連忙擡頭看向四周,果然,現場所有人的眼神都像一把刀,而刀鋒全都指向了他。
曾耀的心裏不由打起鼓來,他知道,今天吳昊把他叫來,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了。
曾耀硬着頭皮上前施了一禮:“大人”
吳昊一擺手:“免了,你知道今天本官爲什麼要叫你來嗎。”
曾耀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吳昊衝小姬使了個眼色,小姬便走上前掀開了地上的白布。
看到洪清海的屍體,曾耀臉色大變。
他目露驚恐看向吳昊:“大人,你不會懷疑是我殺了他吧”
吳昊冷笑道:“我跟你說他是被人殺死的了嗎你怎麼就知道他一定是被人殺死的”
曾耀語塞:“這”
忍了一會,曾耀又道:“那既然他是自殺的,那大人幹嘛要叫我來啊。”
曾耀的語氣明顯小了許多,似乎有些不安,吳昊的眼神不由有些收緊了。
吳昊道:“我也沒說他是自殺的。”
曾耀怔了一下,這吳昊不是擺明了在耍他嗎 於是曾耀有些急躁道:“大人,您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我知道,因爲我一向跟這洪清海不和,所以你現在肯定是在懷疑我對不對,但是,我可以摸着自己的良心跟你說,我
不管這洪清海到底是自殺的,還是被人謀殺的,這都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吳昊道:“既然跟你沒關係,那你急什麼。”
曾耀的臉憋的通紅:“我”
吳昊冷聲道:“我問你,你最後一次見洪清海,是什麼時候”
曾耀想了想,道:“就是前天晚上啊。”
吳昊道:“前天晚上,在哪裏見的,見面了以後你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麼”
曾耀扁了扁嘴,便吞吞吐吐的跟吳昊交代起來。
那是前天夜裏快到亥時的時候,曾耀從一場酒局上下來,出了酒樓,就跟自己的隨從黃毅一起回衙門。
但是,當兩人走到熙寧街的街口時,正好遇到了洪清海正在路邊的一個宵夜攤上喫東西。 洪清海的官服上依舊帶着許多泥漬,似乎是剛從工地上回來,所以隨便喫點東西對付一下,洪清海也看到曾耀了,但是因爲兩人一直有矛盾,水火不容,所以,洪清海也
沒有搭理他。
但是,曾耀是個習武之人,性子粗直,他一向看洪清海不順眼,所以,就算洪清海不搭理他,他也藉着酒勁故意上去挑釁了。 “喲,這不是洪大財主嗎,這幾年你修工程撈了那麼多銀子,怎麼還這麼小氣啊,哦,我懂了,你這是在故意裝窮給人看,好叫別人以爲你是個清廉的好
官對不對哼,裝
的可真像,你好意思嗎你”
曾耀一上來,就對洪清海冷嘲熱諷。
若是平常的話,洪清海也就忍了,但是這幾日,洪清海心情真的是不好,於是,當時就沒忍住,爆發了。
“姓曾的你少跟我陰陽怪氣,我不跟你這個粗人一般見識是我讀過書,有教養,別以爲我是怕了你”
曾耀一聽也火了:“怎麼的,你是想說老子沒教養是吧,我告訴你,老子就是因爲有教養,所以纔沒跟你動手,要不然,老子早就把你給打趴了”
眼看兩人就要鬧的不可收拾,隨從黃毅趕緊攔住了暴脾氣的曾耀。 但是曾耀顯然是火的不行,指着洪清海的鼻子吼道:“洪清海,你給我聽好了,這次可是又有傳言說洪水要來了,你可別說我沒提醒你,要是這次你修的那些鳥玩意,又跟
紙糊的一樣被沖垮了,老子保準自掏腰包,召集百姓一起上京去告御狀,老子就不信,還就真扳不倒你了”
放完狠話,曾耀就帶着黃毅揚長而去。
這便是曾耀跟洪清海的最後一次見面了,據他交代,從那晚吵過架以後,他就再沒跟洪清海見面了,直到現在看到洪清海的屍體。
聽完以後,吳昊無奈的嘆了口氣:“洪清海確實是前晚死的,他是被逼無奈才投河自殺的。” 曾耀鬆了口氣,但馬上又道:“那這可怪不了我,就算是因爲我罵了他才讓他自殺的,我也不覺得我有責任,我罵他又沒有罵錯,他要是自己不貪贓枉法,還怕我帶人去告
御狀嗎。”
吳昊冷笑道:“你沒有責任哼,你應該慶幸現在坐在這裏審你的人是我而不是別人,要不然,現在你就該被下牢問斬了”
曾耀大驚,道:“爲什麼我有什麼罪”
吳昊道:“根據漕運律法,你是杭州刺史,那麼杭州這一段的漕政司也就是你兼管的,對嗎。”
曾耀道:“是啊,怎麼了。”
吳昊道:“怎麼了,逼死他的就是你們漕政司的人還有,這兩年一直毀壞堤壩的幕後黑手,也是你們漕政司”
曾耀渾身一震,大叫起來:“大人這絕無可能這種事你可不能信口開河,我敢對天發誓”
吳昊冷哼道:“你就別發什麼誓了,要不然我待會真逼着你遵守,你又要喊冤了。”
曾耀一臉木楞,吳昊繼續道:“我現在總算是明白,爲什麼洪清海早沒發現,晚沒發現,卻偏偏那晚發現你們搞他的鬼了,原來,是因爲你那晚把他逼上了絕路。”
曾耀的表情更加的迷糊了。 吳昊道:“你說你要帶百姓去告御狀,而他也很清楚,這幾年來,不管他怎麼勤勤懇懇,到了最後,只要洪水一來,他的堤壩就一定會垮,所以,他夜不能寐,便來到了大
運河,當然,他不是一個人去的,而是跟他手下一個叫葛建彬的監工一起去的。”
這些都是吳昊通過小姬詢問來的情報,昨天工地上鬧事的時候,洪清海跟葛建彬都沒有到場,據小姬所說,平常葛建彬跟洪清海的關係最好。
所以,吳昊心裏也就明白了,洪清海一個文弱的文官,肯定不會大半夜的一個人去荒野的大運河,一定是有人陪他一起去的,而這個人,基本就能確定是這個葛建彬了。 洪清海當時去的時候,肯定也是沒有想過別的什麼,他應該只是單純的心情苦悶,所以來排解一下心中的抑鬱之情,但是,他沒有想到,正是因爲這一舉動,會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