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將晚,宮門宵禁。
柳成元被困在外面,大冷的天都在出汗。
幸得周宜去得快,回得也快。她坐在馬車裏,聽見侍衛問禮的聲音後,馬車適時地停下,而柳成元則很快掀簾而入。
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周宜下意識想離柳成元遠一點。
可柳成元不由分說地將她一把摟入懷中,他那冰冷的臉頰不停地蹭着她溫熱嫩滑的臉頰,然後閉上眼,心有餘悸地道:“不過就是些不中聽的話,也值得你爲我入宮”
“皇上政事繁忙,以後不要爲了這種小事入宮去煩他了。”
周宜摟着他的腰,用力地捏了捏,然後不爽道:“你是怕我脾氣衝,爲了你得罪皇上吧”
“皇上不是那種心胸狹隘之人,我心裏有分寸的。”
“當年他出宮建府,處處受制,內務府的人嫌他母妃沒有權勢,偷工減料,鬧了不少笑話。”
“是賢王府出面周旋,換了內務府那幫子欺軟怕硬的奴才,然後我憐他沒有外祖家,給憐他不少便利。”
“我是真心疼他的,豈會讓他爲難,你且放心就是了。”
周宜說完,手不規矩地捏了一把柳成元的屁股。
柳成元放開她,黑着眼,虎着臉,十分不爽。
“呵呵小樣,擔心我就直說,繞什麼彎子”
“敢欺負我男人,不叫他知道厲害,日後誰都敢說上半句,我揮刀子都砍不過來了。”
周宜說着,拉他坐在身旁。
柳成元不想和她說話,側過身,眼角飄出幾分幽怨。
周宜靠着他,捧着暖呼呼的手爐道:“我還想着趕回來喫晚膳呢,你現在要是不理我,我就一個人找個地方喝酒喫菜去了。”
“哼”柳成元冷哼,喝酒喫菜,他也想呢。
肚子裏唱着空城計,若不是擔心她,這會子羊肉湯都下肚了。
周宜知道他在鬧彆扭,好笑地湊到他面前道:“想喫什麼,今日請你吃了再回家好不好”
“你可是我相公呢,跟我生什麼氣,難不成晚上你想睡書房”
柳成元氣呼呼地瞪着周宜,明明就是她在挑事,怎麼變成了他的錯
還想讓他去睡書房,做夢呢
“去哪裏喫”雖然不甘心,不過柳成元還是開口了。
“去養
生菌菇館,那裏的師傅都是從藥膳房出來的,味道很好。”
說到喫的,柳成元還下意識嚥了咽口水。
沒錯,他從來都是一個喫貨。
菌菇館剛開的時候,他就去了幾次了。
見他同意了,周宜吩咐車伕改道。
菌菇館沒有在鬧市,而是在清河街後,那裏有一座長橋,馬車過不去。
下車的時候,柳成元給周宜圍上披風,然後在一旁給她撐傘。
橋面的雪被清理過,可是又鋪了些,踩上去吱吱作響。
木製的長橋剛上了硃紅色的漆,耀眼極了。周圍的枯枝堆積了雪,像是一樹樹梨花,格外惹人喜愛。
周宜依偎在柳成元的身邊,擡目遠眺,片刻後道:“這天原是暗的,可有了這雪,便覺得天還早得很。”
“硃紅長橋,堆積殘雪,就像是那梅花被霜雪蓋住,只露出了魅影風姿,雖給人清透冰潤之感,可到底少了幾分傲香之氣。”
柳成元看着橋下粼粼水光,倒映着橋頭的扶手,扶手上雕刻着冒頭的瑞獸。三步一個,像是一簇簇開在水中的梅花。
他只覺得眼眸一亮,指着橋下對着周宜道:“你看這個如何”
周宜低頭,頓時也被眼前的景象所迷。
這雕琢的瑞獸原是無法倒映在水中的,偏巧這時,外面雖然亮,可到底是下晚了。
四周的酒家全都掛起了燈籠,如此一來,到讓這紅色的瑞獸彷彿都從水中活了一樣。
只因是紅色的,波光粼粼,便顯得如簇簇紅梅在枝頭搖曳,可愛得緊。
“當得上有趣二字。”周宜中肯地評價道。
若說傲雪紅梅,還得上長冬觀,那裏的山峯奇高,雪景一絕。
柳成元知道她見識得多,倒也不足奇怪,笑了笑道:“何時帶我去看看,你心中絕妙之景”
周宜拽着他的袖子不肯往前,待他回過頭來,便戲謔地道:“怎麼,現在不氣了嗎”
柳成元見她那得意玩味的表情,原是要氣的,不知道怎麼地笑得更深了。
他牽着她的手,轉過身去,嘴裏小聲道:“本來也沒有生氣。”
拿捏不住媳婦的人,便只能被媳婦拿捏。
被拿捏習慣的人,下意識慫着脖子,那裏還能硬氣起來。 他在心裏哀嘆,這一生他就沒指望要翻身做主,在枕邊教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