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煜坐在馬車前頭,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車廂。
門簾緊閉什麼也看不見,也聽不見裏面的動靜兒,他心裏直犯嘀咕,這皇后還真是行爲怪異,懷着身孕,竟然還想要出宮去,皇上居然還同意了。
卓煜跟了季慕宸那麼久了,還從沒見過皇上這麼遷就過哪個后妃。
“娘娘,若是身子不適就說一聲,臣把速度放慢些。”卓煜聲音不大,剛巧能讓裏面的人聽見而路人聽不見,兩人是喬裝便服出來的,暴露了身份會有更大的麻煩。
“不必,你只管趕路。”裏面傳來寧君婕的聲音。
卓煜稍稍安心了一些。
從皇庭到五木山底下大約用了一個時辰,五木山山路崎嶇,馬車只能停在山腳下,卓煜把寧君婕扶出來以後有些犯難,心裏還在想着要怎麼上山去,寧君婕就已經自己開始往上走了。
卓煜一看她這是要自己步行上山的架勢,有點兒慌了。
今日走前,皇上特意囑咐了要保證寧君婕的安全爲先,這要是出了什麼問題,他可擔待不起,故而快步追上去:“娘娘,五木山山路崎嶇,您自己走恐怕”
“又不是沒有走過。”寧君婕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回頭看了卓煜一眼,“本宮沒有那麼弱不禁風。”
話都這麼說了,他反倒不好再說什麼了,只能默默得跟上。
寧君婕的速度不快,一步一步走得很穩當,中途也沒有休息。
卓煜落了兩步的距離跟在後面,突然就想起來,上一回也是兩人一起來的五木山。
那時候,寧君婕還只是一個初露頭角的妃嬪,冒着生命危險,偷偷兒溜出宮來尋找給皇上救命的解藥,似乎是一晃眼,當初那個倔強的寧妃娘娘,就成了眼前這個沉靜的皇后。
卓煜的眼神有些悠遠,前面寧君婕卻停了下來,他跟着一起停下,往前看了看,竟然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前面便是言之的那個茅草屋。
卓煜還想要上前去,寧君婕卻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卓將軍就在此等候,本宮去去就回。”
他也不知道寧君婕爲什麼要自己一個人去,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寧君婕點頭回應,自己上前去,推開了茅草屋的門。
言之正在後院搗鼓着草藥,看見了寧君婕,似乎並沒有多喫驚,只是淡淡得擡頭瞟了一眼:“呦,又給老夫送酒錢來了”
“言之先生,這次來是有事相求。”寧君婕開門見山的說道,她知道言之的性格,拐外抹角的反倒是適得其反。
言之咂了咂嘴:“你哪次不是給老夫添麻煩來的,真是欠你的。”
寧君婕笑了笑,又正色道:“先生可知安神草”
言之搗藥的手一頓,擡頭怪異得看了她一眼:“老夫記得這東西是宮中的禁藥,怎麼每次你都能碰上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寧君婕無言以對,只能接着開口道:“宮中太醫說,世子是攝入了過量的安神草,又因爲是小孩子,所以現在昏迷不醒,這纔來找您,看看有沒有法子。”
言之在聽到小孩子三個字後,眼神軟了許多,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草木灰,往屋子裏走去。
寧君婕趕緊跟上,言之走着,嘴裏還唸叨着:“我說這孩子託生在你們皇家就是個錯誤,雖說是天生富貴,可是整日被這個算計被那個算計,真是可憐得很”
寧君婕下意識撫了撫自己的小腹,心情突然有些凝重。
前頭言之翻了幾個櫃子,拿出一個瓷瓶給了寧君婕:“喏,拿好了。”
寧君婕愣愣得接過去,心裏還在想怎麼這麼簡單,就聽見眼前人接着說:“安神草的解藥本來不是稀罕玩意兒,只是這東西的藥引奇怪得很。”
寧君婕聽完,心裏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就聽見他開口道:“要至親之血入藥。”
“也就是非生身父母不可。”言之瞅了寧君婕兩眼,眼中滿含深意。
寧君婕拿着藥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半晌才慢慢收回。
她現在無比慶幸自己剛纔沒有讓卓煜跟進來,至親之血,她的身體自然是找不回來了,只有季慕宸了。
可是這世上除了她,根本就沒有人知道景雲的真實身份,皇帝的血,她要怎麼拿到呢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下山去吧。”言之轉身就走,卻又扭頭多打量了寧君婕一眼,視線停在了她的肚子上,“你這孩子養的倒是不錯,好好兒養好自己的身子是正經。”
說完,便重新坐到後院兒去搗鼓草藥。
寧君婕良久才反應過來他的話,看了看自己並不明顯的肚子,心中一暖。
皇帝批完摺子,便去了永安宮,寧君婕還沒回來,他便準備去看看景雲,還沒走進去,便看見門前一個人影晃悠進來,步履匆匆,不是寧君婕卻是哪個。
寧君婕原本還預備着好好兒編個什麼理由,好把皇帝陛下糊弄過去,沒想到一回永安宮就和心裏想的人撞了個正對面,她什麼都還沒準備好,只能硬着頭皮過去。
皇帝走上前來,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着沒有什麼問題,才鬆了一口氣:“怎麼樣,結果如何”
“言之先生那裏有藥。”寧君婕把袖中的瓶子拿出來。
季慕宸點了點頭:“朕這就讓太醫去準備,你好好兒休息,在外面折騰了大半日了。”
說着,便要拿着藥進屋去。
寧君婕發現,自從季東林離開京都,皇帝對景雲的態度就變了,她這才後知後覺得反應過來,從前這個男人所介意的根本不是孩子,而是季東林。
寧君婕一把拉住季慕宸的衣袖,皇帝一臉疑惑的回頭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看着他充滿關心的眼睛,寧君婕咬了咬牙,在這世上,只有季慕宸一人的血能救景雲,她還真是要慶幸季東林離開京都了,不然這話還圓不回來了。
寧君婕深吸了一口氣:“皇上,言之先生還說了,要親人的血入藥,如今京都之中,和景雲最親近的就是您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