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君婕別開眼睛,她是帶着目的,她一直是這麼告訴自己,但是現在卻很亂。
“臣妾累了。”她不去看季慕宸,雖然現在只是黃昏,雖然她剛醒。
“你好生歇息。”季慕宸沒再多說,只拍了拍她的手,起身離開。
寧君婕聽着她的腳步走遠了,才側過頭來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她原本以爲季慕宸今晚會過來睡,一直提心吊膽得閉着眼睡不着,直到後半夜,感覺到殿門緩緩打開,季慕宸走了進來,寧君婕突然緊張起來,可他只是在榻邊站了一會兒,便轉身離開,寧君婕實在止不住睏意,閉眼睡了過去,再睜眼天已經大亮。
寧君婕身上原本就是皮外傷,睡了一夜感覺好了許多,便自己支起身子,殿外的蝶衣聽到動靜兒趕緊進來扶着她。
“你怎麼也在這兒”寧君婕吃了一驚,季慕宸居然讓蝶衣來了帝王寢宮。
“皇上讓奴才過來服侍您。”蝶衣心驚膽戰得看着寧君婕,“娘娘,您這一身都是傷,可不能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了”
寧君婕又問,“皇上呢”
“皇上一大早兒便上朝去了。”蝶衣思索道,“他只讓常公公去把奴婢找來服侍您。”
寧君婕點點頭,沒再問什麼。
“娘娘,皇上對您真是上心呢。”蝶衣笑着開口,眼見着寧君婕的傷沒有大礙,她也放下心來。
“是嗎。”寧君婕顯得心不在焉的,季慕宸的心思她猜不透,也不敢猜,“無情最是帝王家,今日是我,明日不知道又是誰呢。”
聽着她的嘆息,蝶衣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默默扶着自家娘娘在院子裏逛着。
季慕宸下朝後便看見寧君婕坐在牀上,手裏繡着什麼東西。
“好些了”他走過來,寧君婕手裏的帕子上是梅花的花樣兒,看着鮮活得很,“手倒是巧。”
“多謝皇上誇獎。”她後面的話還沒開口季慕宸就又開了口。
“你繡着這些東西是不是因爲喜歡孩子。”他的話讓寧君婕驚了驚,訕訕得放下手裏的東西,臉上笑得有些勉強,“臣妾不過是做着玩兒罷了。”
“你喜歡景雲,不就是喜歡孩子”季慕宸寬慰得笑了笑,“宮裏沒有正當年齡的孩子,所以你才那麼喜歡景雲”
寧君婕一時不知道該回些什麼,只能選擇了沉默。
“你大可自己給朕添個小皇子。”季慕宸終於說出來真是目的,“這樣朕也高興,你也歡喜。”
寧君婕聽到這話,手中的針猛地扎進手指,血珠立馬滲了出來。
“皇上後宮嬪妃不少,不少臣妾一個。”
寧君婕說話雖然委婉,拒絕的態度卻很明顯,她不願回憶起那個可怕的噩夢,及至對孩子都有了心理陰影。
“不着急,等你傷養好。”季慕宸似乎被她這麼回絕也有些微惱,後宮中哪個女人不想要個孩子寧君婕這樣的還真是第一個。
“皇上,臣妾老是待在這裏實在不妥,我已經能自己走動了,不如就讓臣妾回宮去罷。”寧君婕小心翼翼得開口,卻好像還是惹怒了君王。
“隨你。”季慕宸冷着臉站起身,不再去看她,徑直走了出去。
常福看着皇上下了朝心情不錯的回來,現卻冷了臉,心裏暗想,寧妃娘娘和皇上果然一到一起便吵。
“皇上這是往哪兒去”
常福也不問怎麼了,只問他要去哪。
季慕宸突然想起一個許久未見的人,“鍾毓宮”。
卓琳琅沒想到季慕宸會沒有通報的突然過來,兩人這麼多年來並不像夫妻,也不想皇帝和妃子的關係,更像是朋友。
“臣妾給皇上請安。”她雖然奇怪,卻也還是恭恭敬敬得去迎季慕宸,“皇上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卓琳琅打量着他心情不佳,臉色很不好。
季慕宸沒說話,只把人扶起來,“前些日子,你父親和哥哥辛苦了。”
卓琳琅搖搖頭,“皇上不責怪父親魯莽就好。”
季慕宸笑了笑,卓琳琅接着說道:“何況說起來,寧妃才真是辛苦的那一個,從宮外回來時臣妾去接了她,狼狽得不成樣子。”
“你幫她出宮去的”季慕宸原本聽到季東林幫着寧君婕進寢殿,便順理成章得以爲出宮也是他幫忙,此時卓琳琅一句話倒是讓季慕宸皺起眉頭。
“不然呢”卓琳琅嗤笑了兩聲,“皇上以爲是誰景獻王嗎”
季慕宸不說話,他難道這真的要告訴卓琳琅他是這麼以爲的
世子被抱回景獻王府時,寧汀蘭歡天喜地得接過來,卻在看到世子身上的肚兜時手顫了顫,登時就變了臉色。
季東林原本也十分歡喜,看見她突然變了臉色,有些疑惑得看着她,“怎麼了”
“沒什麼”寧汀蘭重新掛起一幅笑意來,“妾身太久沒看見景雲心中歡喜罷了。”
季東林疑惑得看了看她,沒再說話。
寧汀蘭在季東林走後,把孩子塞到了乳母懷中,微皺着眉頭,“去,把世子上上下下的行頭都換一遍。”
“是。”乳母抱着孩子正準備退下去,寧汀蘭又突然叫住她,顫着聲兒,“吧世子身上那個肚兜待會兒拿過來。”
“是,王妃。”
乳母下去沒多久,便有家僕把那個肚兜拿了過來,寧汀蘭顫着手接過來,讓所有人都退下,拿着那個肚兜慢慢攤開,鮮紅的肚兜上亮着麒麟活靈活現,麒麟的呼吸還用銀珠子串着,精緻無比。
寧汀蘭深吸了一口氣,乳母抱着孩子已經回來了,遞給寧汀蘭後便準備離開。
寧汀蘭突然叫住她。指着桌子上的肚兜。
“你瞧瞧這個活計。”
乳母把肚兜拿起來仔細端詳,“怎麼了,王妃”
“這種針法常見嗎”寧汀蘭的聲音不可抑制得顫抖着。
“這種針法,又嵌這珠子”乳母搖了搖頭,“並不常見,會的人應當不多。”
寧汀蘭感覺呼吸一滯,抱着孩子的手也不由自主得收緊,懷中的孩子哭喊起來,乳母連忙把孩子接過去。
她背後發寒,她就認識一個會這種針法的人。
她那個死去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