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慕宸手裏的一本摺子猛地被摔在了桌案上,連陸凌煥都驚的顫了顫,擡眼看時,季慕宸面若冰霜。
“接着說。”他手支着桌子,聲音裏的怒火根本藏不住。
“沒有了。”陸凌煥老老實實得答道。
大殿中的兩人都沉默下來,季慕宸慢慢冷靜,寧君婕入殿是爲了取血尋藥,季東林爲何要幫她
“皇上,臣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陸凌煥看他沉默下來,開口說道。
“說。”季慕宸正方寸有些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朕想聽聽你怎麼看。”
“皇上有沒有想過,這個寧妃娘娘會是太后的人”陸凌煥知道這個猜想十分的大膽,於是說話時,眼睛一直打量着季慕宸。
“何以如此說”他的第一反應是不可能,但是既然陸凌煥能有這樣的結論,就一定會有證據,季慕宸想聽聽他的證據。
“前皇后與如今的寧妃一同入宮,而太后自從她入宮後便萬般針對。”陸凌煥慢慢得從最初推論道,“皇上試想,皇后是一個棋,寧妃是一步暗棋,皇上疏遠皇后,必定寵愛與太后相對的寧妃,如此這般,廢了皇后這枚棋子,卻穩穩的扎牢了寧妃這枚,如今皇后廢黜,皇上最信任的后妃裏,這寧妃是否能佔據一席之地呢”
陸凌煥說的話不無道理,卻終究全部都是推論而已,但是寧君婕與季東林走的太過近,似乎又在提供着鐵證。
“但是臣又十分不解。”陸凌煥皺着眉開口,“寧妃娘娘在宮外爲您取藥時幾番性命難保,她自然是不知道皇上還留着我這樣一張底牌,在如此情況下能做出這樣的選擇,又實在不像是做戲。”
季慕宸也是一直爲此左右搖擺不定。
“皇上若是拿不定主意,大可不動聲色得試探幾次,既不會傷了和氣,也能放下心來,未免養虎爲患。”陸凌煥看他,揪着眉頭建議道。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季慕宸擺擺手,陸凌煥悄無聲息得退了出去。
他坐了沒一會,便把常福喚了進來。
“召寧妃。”季慕宸頭也不擡得衝他下着命令。
寧君婕今日早起便在宮中坐着愣神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蝶衣過來奉茶,寧君婕叫住了她。
“昨日之事,本宮希望是最後一次。”她看着蝶衣,臉上是平日裏沒有的嚴肅。
“可是奴婢不能眼睜睜看着”蝶衣爭辯道。
“你只能眼睜睜看着,我以前說過,在宮裏沒有感情,不要捨棄你自己去救什麼人,丟掉了性命纔是最蠢的事情。”
“是。”
寧君婕還準備開口說些什麼時,常福便走了進來,她只好閉上了嘴。
“奴才給寧妃娘娘請安。”常福打了個千兒,“皇上有請。”
她不知道季慕宸爲何又要見自己,卻半刻不敢耽誤,收拾收拾便往乾清宮去。
在門外,常福停下,也攔下了蝶衣。
“皇上吩咐了,娘娘自己進去。”
真是何其相似的場景,寧君婕嘲諷得笑了笑,走了進去。
季慕宸坐在桌案後批着摺子,寧君婕走進去請了安,再起身時季慕宸已經擱下筆看着她。
“朕有一事要與你商量。”他狀似無意得開口,“如今景雲在宮中,太后抱恙無法照料,朕想把他放在你宮中教養,你意下如何”
寧君婕身子顫了顫,緩緩開口道,“不必。”
“爲何,朕記得你很喜歡這個孩子。”季慕宸有些意外,同時彷彿安下心來。
“臣妾喜歡歸喜歡,景雲終歸爲世子,臣妾還是要避嫌,更何況,臣妾與景獻王毫無交情,若是世子有個三長兩短,臣妾如何擔待得起”寧君婕何嘗不想教養自己的孩子,可若是把那孩子留在永安宮中只會後患無窮,眼前便是季慕宸的懷疑。
“這月十六景獻王在府中設宴,邀請了朕,你同朕一起赴宴。”季慕宸心中的懷疑已經打消了大半,說這句話時重新握起筆,不再盯着寧君婕的臉,卻沒想到她下意識得開口,“臣妾不去”
季慕宸反倒驚了驚,擡頭看她。
寧君婕臉上是真真實實得抗拒,說不去也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爲何”季慕宸挑眉。
爲何
她也不知道爲何,她應當是想出宮的,這樣她便可以查一查當年的舊事,但在季慕宸說出這句話時,她根本就是沒有過腦子的拒絕了。
她不知道怎麼面對季東林和寧汀蘭。
只好能不見便不見。
“因爲臣妾與景獻王妃不和,皇上您是知道的。”寧君婕回過神來,隨便胡謅了個理由,季慕宸也沒再多問,只是伸出手示意她過去。
寧君婕手心都是冷汗,她趁着走過去的距離默默把汗擦乾,把手放在了季慕宸的手心。
“你往後若是有什麼事,大可以告訴朕,不必再藏着掖着。”季慕宸看着她的眼睛,神色十分認真。
“臣妾遵旨。”寧君婕還有些驚魂未定,隨口回答道。
“這不是聖旨。”季慕宸伸出另一隻手去撥了撥她耳邊的碎髮,寧君婕驚得縮了縮,他今日太過反常了反倒讓她很害怕,“這是心意。”
“臣妾知道了。”寧君婕低聲答道。
丞相府中,寧汀蘭掀開斗篷隨着寧德進入了書房中的密室。
“如今皇上把世子扣在宮中,太后又稱病不出,這該怎麼辦”寧汀蘭待門一關上便焦灼得開口,“若是那個孩子有什麼三長兩短,我還怎麼再找一個孩子出來”
“景獻王怎麼說”寧德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年多前的那件事如今卻是不可能再來一遍了,若是沒了這個孩子,兩家的關係便要土崩瓦解。
“王爺說過會想辦法,可是如今也沒有動靜兒”寧汀蘭想着就來氣,下意識把一切都怪罪到寧君婕身上。
“別慌。”寧德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咱們可以從朝中下手。”
“您是說寧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