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的平安京，咒術師生存空間很小，甚至不如一些野路子的陰陽師，至少傳自蘆屋道滿的播磨法師一系，因有這位天才大陰陽師亦不能令人小看。
“那個兇名遠揚的兩面宿儺居然是咒靈這一點就足夠令人驚訝了，沒想到平日裏那些躲躲藏藏的咒術師還敢主動站出來……晴明，你怎麼看？”
源博雅好奇的問道。
博雅三位在某些方面相對較爲單純。
但是作爲源氏的貴公子，一些常識他還是知曉的，尤其在好友是平安京第一陰陽師的情況下，裏世界的一些信息對他來說也並非什麼祕密——常人渴求而不可得的隱祕對於大陰陽師來說，也不過是說與好友解乏的樂子。
“咒靈只是劣化的鬼，連心智都無法形成的東西，拔除它們甚至還要費力氣……但是兩面宿儺這種等級的咒靈就不一樣了，博雅大人。”
淺川和鳴淡定的開口，而前方的兩人似乎也不在意他突然插話，兩雙眼睛同時看了過來，一雙含着深意，一雙有清澈的好奇。
平安京的咒靈不成氣候，大概是因爲怨氣深重的都變成鬼了，就算是流傳甚廣的怪談也基本都是化妖，所以京都內最高等級的咒靈也不過才三級，是普通人拿着棍子也可以打死的程度——如果他們看得到的話。
所以兩面宿儺的出現對於咒術師來說……是大敵，但也未必不是轉機。
“難道咒靈也能作爲式神使用嗎？”
源博雅腦子轉的也快，很快就想到了陰陽師們常用的式神上面去。
“還是有些區別的……咒術師中有名爲‘咒靈操術’的天賦，可以將咒靈變爲自身掌控的式神使用，但是兩面宿儺那種強大的傢伙，咒術師恐怕也無法操控。”
否則羂索在得到夏油傑的身體後不會不考慮這個可能性。
“但是這跟他們宣佈兩面宿儺的身份是咒靈有什麼相關？以麻倉家那位的實力，討伐兩面宿儺應該也不是無法做到的事？”
“大概是覺得自己能控制住這個詛咒吧。”
“但是你剛纔說這個咒靈無法操控啊？”
“但是平安京的咒術師以及朝堂上的公卿們不知道這件事。”
“啊……”
才從安倍晴明那裏知道兩面宿儺的咒靈身份還沒有傳開，但下一刻源博雅就上門來說有咒術師出來主動說了這件事，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一些事情。
源博雅這下是真的喫驚的張開了嘴一時忘記了合上。
“難道……不會吧？”
“沒什麼不可能的哦，博雅大人。”
淺川和鳴微微一笑，眼中的嘲諷卻彷彿要溢出來。
“因爲詛咒這種東西……本就是誕生自人類嘛。”
萬物有“咒”，有的人從中悟出了天地之理，開創了人類新的道路。
另外一些人，卻只悟出了傷害生靈甚至傷害同類的東西。
一千年前的咒術師還很粗淺，沒有時間的積累和沉澱，剩下的當然就只有無止境的貪慾，明明這個時代神明還能行走於地上，陰陽道發展到頂峯，兩面宿儺卻只是被封印到了千年以後……
“晴明大人，您剛纔說過我已經可以出去了對吧？”
看源博雅彷彿懵圈了一般陷入了思考，淺川和鳴眼中的嘲諷轉化爲了笑意，而後看向了看戲的大陰陽師。
他手中握着一隻白玉酒盞，斜倚着窗櫺，聞言望了過來，似乎對他的問題早已瞭然。
“啊拉，是在下招待不周嗎？”
淺川和鳴搖搖頭。
“不，是我自己想弄明白一些事情，有晴明大人保護當然是安全的，但我想找一找線索。”
晴明公避開不談讓他回去的話題未必是不想談，陰陽師尤其是會觀星占卜的陰陽師，是能夠看到命運軌跡的。
也許是時機未到，也許是緣分不夠，但他卻不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他人身上而自己不努力想辦法。
“是呢……那就隨君心意吧，但是太陽落山之前，請不要在外逗留太久哦。”
淺川和鳴低下頭行了一禮，就起身離開了。
看到他的背影，源博雅纔好像回神了一般，看向了自己的好友。
“晴明，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人？”
看其言行，似乎對於咒術師的事情很瞭解，但他好像並不是咒術師的一員。
“他……是與世界結緣之人哦。”
“啊？那是什麼意思？”
顯然博雅三位又被好友的繞圈說法繞暈了，對此大陰陽師只是露出了一個微笑，看向了窗外碧藍的晴空，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觀看什麼有趣的東西。
在出門的時候，淺川和鳴委婉拒絕了式神小姐提出的乘牛車出行的方式，他換上了蜜蟲送過來的一身淺青小袖，衣衫簡約素雅，衣角繡着幾隻竹枝外便沒有其餘裝飾。
本以爲自己已經足夠低調，但當他走在道路上的時候才意識到，真正的平民是不會穿着質感如此高級的小袖的，對於普通百姓而言，衣物當真就只有蔽體的作用而已。
走出土御門小路的府邸以後，淺川和鳴能夠察覺到明裏暗裏不知多少人的目光狀似無意的掃視過來，而後躲開他的周圍——大概是看出他身上的衣着不凡，把他當成了閒來無事的貴族。
即便是將風雅鐫刻在了歷史繪卷中的平安京，所展現的也不過是這個國家的上層貴族的生活。
淺川和鳴從一個路過的女性肩頭移開視線，平安京出現妖鬼之流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咒靈之餘對於本就困難的百姓們來說，大約也算不上什麼危險。
[系統，有結果了嗎？]
終於出門的淺川和鳴聯繫上了系統，沒辦法，在那位大陰陽師的宅邸中總感覺無論做什麼都在他的眼裏，所以也一直沒有跟系統聯繫。
[未檢測到神力反應。]
不愧是晴明公，無論結界還是術式都幫他瞞過了高天原。
[其他的呢？]
[法陣數據記錄完成，憑藉宿主一人完成率不足百分之十。]
千年後的京都大陣是高天原用了最後的底蘊佈置下來的，想要復刻絕非容易的事情，系統這個答案他也早有預料。
但這畢竟也是一個方法，即使再渺茫，淺川和鳴也要嘗試。
還有一件令人在意的事，兩面宿儺曾說見過他，難道麻倉家這次的討伐不會成功？還是說……
淺川和鳴深呼吸一口氣，線索不足，他大概還需要多觀望等待一段時間。
只希望橫濱的同伴們能夠冷靜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