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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五章 俘將(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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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年大梁兵馬從軹關陘直接北上,欲直取汾水河谷的消息,此時也應該傳到蜀楚——這一戰是大梁實力與信心的體現,迄今爲止殲滅敵軍將近四萬,還差不多全殲田衛業一度橫掃河東的潞州精兵,已足以徹底逆轉楚蜀對河洛局勢的看法。

    這樣的消息傳到蜀楚,必然會引起沈漾、楊恩、杜崇韜以及王邕、曹幹、景瓊文等一干人等極其複雜的心理變化。

    倘若王屋山北麓的對峙拖延下去,蜀楚衆人的心理變化,就會有可能逐步演變爲蜀楚與大梁的關係發生實質性的微妙轉變。

    還要打,但關鍵是怎麼打?

    “趙慈、盧澤兩部騎兵現在已經到哪裏了?”韓謙突然問道。

    “今日午時剛傳來新的消息,兩部騎兵前後腳到汝陽、嵩陽了,兩天後能到洛陽。”殷鵬說道。

    爲接下來的會戰,韓謙將趙慈、盧澤兩部騎兵從成州千里迢迢調回洛陽,如此一來,會同已經北上的朱貞、曹霸所部,他們在王屋山北坡總計將有一萬兩千餘精銳騎兵可用。

    除了李秀還率一部騎兵駐守陳州外,這一萬兩千餘精銳騎兵,差不多是大梁這幾年來砸鍋賣鐵建設騎兵部

    隊的成果了——實際也用不着砸鍋賣鐵,每年從松藩、祁山引進數千匹優良戰馬,戰馬數量已經充足,但精擅騎射的將卒還是不足。

    而大梁之前的作戰區域,也限制騎兵的發揮,前期的兵備擴充以重甲步兵爲主,等到真正要大用騎兵之時,卻是恨少。

    在開闊的汾水河谷進行會戰,梁軍以步戰旅爲主力,無畏敵騎從正面進攻,但在運動作戰時,還是需要有精銳騎兵掩護側翼。

    當然,爲克服騎兵不足的缺陷,兩翼會部署更多裝載弩械的輕便戰車。

    眼前更爲關鍵的,還是要動員、徵調更多的兵馬北上作戰。

    …………

    …………

    進入十月,汾水河谷裏流淌的溪河已結薄冰,葉草枯黃,王屋山北麓的山嶺滿眼望去,已枝疏葉稀,天地籠罩上暗黃的色調。

    成千上萬的兵馬從王屋山北麓的壁壘、峽谷殺出,彷彿青黑色的洪水,在開闊的河谷平原上靜靜的流淌着。

    而在此之前,已有四百多艘洛陽|水軍的戰船,從潼關北側沿着禹河的大河灣往北拐進。

    在襄山的東北麓,有一座前朝時修建的渡橋橫亙在禹河之上,連接這處自秦漢以降就名聞天下的蒲津渡口。這座渡橋,乃是用粗如手臂的鐵索連接浮舟而成,兩岸共用四樽重十萬斤的鐵牛牽引。

    雖然每樽鐵牛乃是分部位逐段澆鑄,最後合爲一體,但也堪稱當世之最;每樽鐵牛還用七根鐵柱作樁。

    蒲津渡以東二十里外的蒲州城,作爲關中的側門,有河東、河朔陸道入關中第一鎖鑰之謂,與南側的潼關並稱關中要津。

    洛陽|水軍此時自然沒有進攻蒲州城的能力,即便是逆流而上,靠近蒲津橋時,也是頂着守橋蒙軍的箭石,冒險將戰船懸停在湍急之中,再以將卒用巨斧將鐵索一點點的斫斷,將渡橋破壞掉,打開繼續溯流而上通道,直至進入汾水河。

    蕭衣卿陪同烏素大石站在絳縣北側的紫金山之巔,蹙着眉頭看向二十里外的汾水河灣之中舟楫如林。

    “韓謙當真以爲勝利已經他的囊中之物了嗎?”烏素大石低沉的聲音,帶有一絲壓制不住的憤怒。

    河淮境內的溪河,差不多到十一月中下旬纔會陸續冰封,但禹河以北的河東、河朔等地,則要更早一些,甚至北地寒流突如其來,十月底汾水就冰封起來,也是近五六十年來極爲常見之事。

    洛陽|水軍在這時候迂迴數百里水路,進入曲沃縣西側的汾水大灣口之中,這意味着這個冬

    季梁軍主力不能打通從絳縣、曲沃、聞喜抵近汾水東南岸的通道,洛陽|水軍就將極可能全軍覆滅汾水之中。

    眼前這一切,也體現出梁軍進行會戰並奪取最後勝利的決心跟信心。

    韓謙是不是膨脹到狂妄自大,蕭衣卿不是很清楚,但他能明顯感受到身旁諸將臉色皆陰沉下來,又或者眼瞳裏或多或少藏有一些憂色。

    這在會戰即將展開之時,絕非好的現象。

    蕭衣卿卻無法爲之說什麼,垣曲的失守以及田衛業被俘、其部被殲滅,已經是籠罩在衆人心頭難以揭去的陰影。

    然而,這一切並非是他之前沒有預料與擔憂。

    他甚至很早就建議將蒲州、河津的兵馬,都換成更擅長城寨防守的步卒,於絳縣、安邑以南的深峽大谷之中多築壁壘以守之。

    但是,無論是燕雲漢軍,還是渤海國的附軍,都不得北院的信任,王元逵、王孝先、田衛業等人賄賂北逃仕族以謀關中、河東諸地的謠言也在北院貴族之中肆意傳播。

    即便烏素大石最終堅持封授王元逵、王孝先爲渭南、鳳翔節度使,但他希望多徵驀晉地兵卒,調燕雲漢軍入河津受田衛業節制指揮,以加強軹關陘防禦的命令,最終也是被北院叫停。

    北院堅持要求河津、蒲州的駐軍,必須要有一半乃是蒙兀本族精銳騎兵。

    這使得去年底梁軍渡河北攻垣曲,先是蕭思慶等人擔心騎兵進山作戰不利,沒能堅決的抵擋住梁軍小股兵馬的襲擾,派援兵進入垣曲與田衛業會合,最終在垣曲北面的隘道被堵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垣曲城被圍困長達七個月之後最終被攻陷。

    垣曲被殘滅的兩萬多兵馬,乃是晉地歸附最爲精銳的一支戰力,在田衛業的率領下,先守潞州城,令梁帝朱裕折兵而光,後陷太原城,葬送晉國最後的基業,繼而克延麟雍桐諸州。

    田衛業被俘,其部主力被殲滅,就剩萬餘殘兵守安邑等城,對諸將卒的士氣打擊怎麼可能不重?

    任何一支兵馬超過萬人規模,便會給人無邊無際之感,何況雙方在汾水東南的河谷之中,投入的兵力總規模將超過二十萬。

    即便洛陽|水軍不闖過重重封鎖,進入汾水河谷,只要韓謙決意發起會戰,就註定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決殺。

    畢竟絳縣南部出軹關陘的隘谷,口子僅有兩三百步。

    這麼寬的口子,對萬餘人規模的軍隊來說,是足夠用來進出的,但對於至少有八九萬人進入汾水河谷作戰的梁軍而言,一旦戰事失利,這麼多人馬,想要短時間內從這麼窄的口子撤入王屋山北麓峯嶺之中,極容易形成致命的混亂。

    蕭衣卿原以爲韓謙考慮到這層因素,考慮到他們在北面集結優勢兵力,不敢倉促會戰,會選擇跟他們對峙。

    現在看來,他還是小看了韓謙與梁軍的決心跟信心……

    …………

    …………

    “我僅僅是負責給你送援兵過來,順便幫你鼓舞一下士氣,但這仗要怎麼打,還是你與前鋒諸將說得算……”

    韓謙披猩紅色大氅,抵擋十月上旬就予人割面之感的風寒,勒馬停在一座山頭,眺望汾水河谷之中蒼茫景色,跟溫博說道。

    除了馮璋、何柳鋒、竇榮、董泰四支整編步戰旅外,另外四萬援兵都是這兩年從逃難進豫西、南陽的豫東流民中徵調精壯,編入八支預備役旅之後趕赴過來。

    這四萬援兵勉強接受過爲期四個月的編訓,戰鬥力自然遠遠及不上主力步戰旅,但這已經是目前情勢下,往垣曲前線增援兵馬的極限了。

    畢竟蜀楚兩國遵守和議,這個冬季沒有異常,但東西兩翼卻還要留下足夠的兵馬,去抵擋住關中蒙軍及東梁軍的攻勢。

    當然,他下令洛陽|水軍突破蒙軍的重重封鎖,提前殺入汾水於曲沃、聞喜兩縣北部的河灣之中,看似預備用來封堵潰敵的退路、儘可能的爭取這一次會戰獲得最豐碩迷人的戰果。

    但實際上,韓謙這是爲會戰遭到不利時所做的部署。

    一旦戰事失利,進入汾水河谷腹地作戰的兵馬,很難從狹小的谷口南撤,到時候還能一路殺到汾水河南岸,與水軍會合後且戰且退,能從襄山西麓撤到潼關北側,不至於戰事失利,主力會被盡數圍殲於汾水河谷之中。

    因此這次會戰必須要在汾水冰封之前分出勝負來。

    韓謙親臨前陣督戰,但還是將戰場的指揮權交給溫博及郭卻等將。

    實際上雙方進入戰場的兵馬超過二十萬,戰場範圍覆蓋近百里。

    無論是誰,他、溫博,還是敵軍的將帥,都很難全局掌控戰事的進程。

    前期能照計劃,順利的將諸部兵馬投入戰鬥的預定地點,就已經相當了不得,而等會戰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候,更多還是依賴跟考驗各級指戰將領、武官的指揮能力。

    這一仗倘若能打贏,大梁將奠定驅逐胡虜、定鼎中原的根基,而倘若失敗,近三年來的經營將毀於一旦,甚至形勢可能還要更惡劣。

    韓謙再好的心性,也沒有辦法留在洛陽安靜的等待這一仗的最終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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