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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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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謙說道路有被大小衝潰之憂,楊護斷然不會因爲韓謙的一句話,就被牽着鼻子走,當下便與洗射鵬邀富耿文、韓成蒙趕往老鴉嶺河壩建設選址實地勘察一番,以驗證韓謙所言虛實。

    安吉祥是奉旨送太后賜禮來了,自然是不能去湊這個熱鬧,要隨韓謙先渡江去辰中城。

    韓謙也是照着規矩,安排負責禮曹及驛傳等事的馮翊陪同楊護、洗射鵬、富耿文、韓成蒙四人去老鴉嶺。

    辰水河谷北面的山嶺,乃是武陵山脈往東延伸入辰州境內的支脈,山嶺層層疊疊。

    其中以高椅峪所在松風嶺山勢最爲崎嶇、險峻,南北走向,峯奇崖陡、深溝如淵,往西便與盤龍嶺北部的山樑交錯在一起,也自然構成思州東北部地區與辰州的分界。

    松風嶺的地形,與辰水南岸的龍牙山相似,東西延綿六十餘里、南北綿延逾五十里的龍牙山,其西部的山形也是格外險陡,自然構成敘州與思州的分界。

    而從松風嶺往東,也是一道道山丘嶺崗起伏,但地勢相對要平緩許多,最高峯甚至都只有松風嶺主峯的三分之一高,也是辰中縣在辰水河谷北部重點開發的區域。

    在這個區域目前暫時劃出五個鄉巡檢司,利用新修的北岸驛道,將這五個鄉銜接起來,老鴉嶺所在便是其中之一。

    進入老鴉嶺鄉的範圍之內,驛道主要修築在地勢較低的河谷平原之上,沿辰水有一些村落分佈。

    有一座南北向的淺谷從北面的山嶺深處,延伸到辰水北岸的驛道前。

    韓成蒙他們勒馬駐足在谷口,看到淺谷裏有一條近十丈寬、但河牀在初秋時節便已差不多幹涸見底的溪河,從一座木橋下流入辰水之中。

    韓謙所說有的河壩就是在這條溪河的上游方位,一亙垮塌,木橋及前後的驛道都會受到大水的衝擊這一段驛道也用拒馬封鎖起來,道旁豎有危險禁行的標識。

    有一條新修的道路,沿着溪河的東岸,直接拐入淺谷的深處。

    馮翊帶着楊護、洗射鵬、富耿文、韓成蒙,在扈從的簇擁下,折往老鴉嶺深處行去。

    這時候韓成蒙等人更能清晰的看到淺谷之內的地形。

    在兩側山嶺的夾峙下,淺谷大約有五六百步開闊,但由於溪牀很淺,淺谷裏到處都有流水沖刷過的痕跡,沒有辦法進行耕種。

    看沿路分佈的一些工地,再結合馮翊的介紹,辰中縣有意在上游建一座溢流堰,調節這條名爲青竹溪的河流,在豐枯期的水位。

    這樣的話,溢流堰下游這段長近十里的淺谷,纔有疏浚河道、修建堤壩的價值,後續還將有開墾三四千畝良田的潛力。

    更不要說溢流堰建成後,水流穩定,下游沿溪岸才能夠建造更多利用水力作業的工坊。

    這也是辰中縣在辰水北岸今明兩年重點建設的區域之一。

    富耿文對這些多少還感點興趣,但在楊護、洗射鵬二人的催促下,衆人很快便趕到河壩修建工地。

    這是一處地形更狹窄、開口不足十丈寬的山谷隘口,溢流河壩也大體建成。

    溪河在這裏被攔腰截斷,下游幾乎斷流,河壩之上卻攔截出高出平地近五六丈的懸湖來,而往隘口往裏,波光潾潾,葫蘆形的湖面差不多有上千畝之廣。

    看到這一幕,富耿文、韓成蒙都相當的震驚,看沿湖有不少被淹沒的樹木,還從水面下露出樹梢來,都證明這是一座剛剛被攔截出來的大湖。

    陳景舟到廣德府出任知府事,富耿文見廣德府的形勢發生微妙的轉變,便借到吏部述職的機會,趕到金陵,得知政事堂重新啓用湖南行省,並在行省專設一司管轄西南諸羈縻州的事務,都沒有等他特意去活動,吏部先找上門詢問他的意願來。

    重新啓用湖南行省,所用之人,如黃化、吳尊、陳凡皆是江東世家宗閥的代表人物,就延佑帝及政事堂諸公的意思,也是想着東西互制,既然世家,又避免世家過度坐大。

    富耿文想着從廣德府脫身,便順勢接受了新職,與原本就是湖南行省屬吏、一直都沒有在中樞六部司院謀差遣的韓成蒙,馬不停蹄的第一時間趕到敘州來。

    不管是道聽途說也好,還是從安吉祥等人嘴裏聽聞,富耿文自詡對西南諸羈縻州還是有些瞭解的,但隨隨便便看到一座這麼大規模的人造懸湖出現在面前,他多少有些發矇。

    “就是這座河壩建造出了問題,”馮翊以一副極了解情況的姿態,跟楊護、洗射鵬、富耿文介紹道,“上個月初,河壩中部便出現多處滲漏點,整體結構不穩定,發現這個情形之後,很快就將下游修造河堤的工匠都撤了出去,將道路都封鎖起來,禁止人畜進入沿路過來你們也都看到遺棄的工棚。要是能捱上一個兩月,等入冬後雨水減少,水位降下去,纔有可能組織匠工修繕,但也保不定河壩什麼時候會垮塌,而一旦垮塌,上千畝的湖水泄傾而下,被沖毀的絕不僅僅是下游的那座木橋。”

    從下游溪谷撤出以及滲漏的情形看,河壩出現問題絕非一兩天的事情,

    不過,在楊護的眼裏,整件事絕非巧合這麼簡單,只是他又看不出破綻出在哪裏。

    冒險通過這段危險驛道

    看馮翊嘴角露出一絲不明意味的淺笑,楊護心裏微微發寒,就擔心他說服洗射鵬冒險通過這段驛道時,河壩恰恰就“極湊巧”的垮塌了。

    他敢冒這個險,洗射鵬敢冒這個險

    再說了,懸湖水位高差將近五丈,河堤攔截的又是上千畝之廣、不知道多少深的湖水,看着就叫人提心吊膽。

    “諸位大人,是先隨我去辰中跟韓謙、安大人碰面呢,還是怎麼說”馮翊見富耿文、楊護等人擔心害怕的樣子,笑嘻嘻的問道。

    這河壩是沒有徹底修成,原本在別處還有一條臨時引水渠,能將溪谷裏的水從西側的峽谷裏引流出去,但上個月就提前將引水渠填上,懸湖水庫開始蓄水,幾場秋雨一下,懸湖便成。

    韓謙想的就是辰州番營過境,能有藉口嚇阻到他們。

    不要看河壩上方的湖面極其開闊,但河壩所實際承受的壓力,只跟水位高度有關。

    而河壩外側看有五丈高,但內側座落在一截斷層巨巖上。

    之前青竹溪流經這裏,形成三丈餘高的迭流,內側水位的實際深度只有六米。

    整體來說,這條河壩的修築難度不高,即便提前蓄水,也沒有什麼危險。

    不過,不要說水壓與水深的關係了,河壩所處的石隘地形,楊護、富耿文、洗射聲都完全不知道細節,韓謙還真不信嚇不住他們。

    楊護看向富耿文、洗射鵬,他趕到金陵請旨就拖延了兩個月,他們要是不敢沿北岸驛道西進,一旦耽擱下來,誰知道韓謙及敘州衆人後面還會想出多少妖蛾子出來。

    而且擔心北岸驛道會受大小衝擊不敢走,從辰陽調戰船過來走水路繞過去也不現實。

    畢竟大水衝泄下來,會在辰水裏形成極大的浪涌,辰州所造的中小型排槳船,很難抵擋大的浪頭衝擊。

    等從下游調過來,先渡辰水到南岸,從南岸驛道繞過來,多渡兩次江,耽擱三四天

    馮翊不吭聲,韓成蒙也有意避嫌沒有湊上去。

    楊護、洗射鵬、富耿文三人商議片晌,最終還是決定由洗射鵬率番營精銳今晚先在北岸駐營,着楊護、富耿文、韓成蒙三人先隨馮翊渡過辰水,去辰中跟韓謙、安吉祥會合。

    他們心想安吉祥代爲陛下,富耿文代表湖南行省,韓謙怎麼都不可能做得太過分、太明目張膽

    安吉祥先隨韓謙到辰中,待馮翊與楊護、富耿文及韓成蒙過來,天色已暗下來,一直在等到韓謙特意安排的夜宴過後,住回到驛館裏,纔有機會問楊護、富耿文到老鴉嶺修壩現場實地勘察後的具體情況。

    “河壩懸高五丈有餘,積湖千餘畝,壩體中部有多處滲透,也非近日纔出現的問題,下游人畜都已經撤空。辰州番營要走這段路,確有可能會發生什麼意外,而一旦發生意外,有些事真就難說了。”富耿文蹙着眉頭,跟安吉祥說道。

    對富耿文在安吉祥面前的說辭,楊護是難以滿意的,他更希望富耿文能直截了當的指出韓謙居心叵測來。

    不管楊護滿不滿意,富耿文他只能這麼說。

    重新啓用行尚書省,並設都護司管轄西南諸羈縻州事,朝廷加強對西南諸羈縻州特別是敘州的意圖,是不言自明的。

    但從另一個角度看,即便陛下對黔陽侯猜忌極深,種種措施皆是要制衡住敘州,但陛下內心深處是真希望敘州有變,還是希望敘州沒有變

    富耿文十八歲起就在縣裏爲吏,迄今已經有十三四年的歷練,也早就悟透這裏面的不同與微妙來。

    在廣德府時,幾乎所有世家宗閥都爲尚文盛的死羣情洶涌,他也是身不由己配合從事。

    不過,這時候,在黃化這些人物沒有給他直接施加壓力之前,又沒有確鑿的證據,他怎麼都要先想着平息事態,纔有可能對他自己更爲有利。

    他隨意捕風捉影的激化事態,對他自己有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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