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司機搖頭晃腦地說着：“你們年輕人，一個兩個心比天高，說起大話來眼都不眨的，也不想想看，這麼一套別墅，多少人一輩子都掙不來的。住在裏面跟住茅草屋住平房能一樣嗎？”
“那師傅，要是拿你最在乎的東西，你的家人這些的，去交換這麼一套別墅，你願意嗎？”
司機被他問的一愣，隨即想了想搖搖頭：“那還是不換了吧，這不是錢的事情，再說了，也沒有人會找我做這樣的生意。”
林海笑着沒有接話，很顯然，就算是真的有人找上門來做這種生意，這個司機跟大多數人，都不會接受的，因爲幸福是無價的，多少錢也換不回來。
司機看着林海：“那就在這裏把你放下來？發票要不？”
結果林海搖了搖頭，並沒有下車的意思：“走吧。”
司機愣住了，“你不是說來這辦事的嗎？”
林海笑了笑：“沒什麼，忽然間想起來忘記帶重要的東西了，還是等下一次吧。”
司機很無語，大概也見多了他們這種小年輕丟三落四的行爲，也沒再說什麼，搖搖頭問他去哪裏。林海想了想，報上了另一個地址。
這是他在網上查到的地址，也是他即將作爲在東海的立足點的地方，他現在初來乍到的，需要一份穩定的工作和一個住處，所以他選擇了這裏。司機聽到他報這個地址，再度看了他一眼，見怪不怪地說着：“你說的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這地址，是以前的老兵安保公司。”
“以前的老兵安保公司？”林海皺起了眉頭，“那現在怎麼了，難不成倒閉了？”
“還沒倒閉，不過也差不多了。”司機打着方向盤一邊說着，“老兵安保公司那都是多少年前了，後來因爲不賺錢，轉手賣給別人了，那都已經不屬於老兵集團了，用這個名字也不合適，所以人家買過去的老闆，就把名字也給改了，叫做什麼來着？什麼全衛安保公司。所以你說的那都是老黃曆了，老兵安保公司已經不存在了。”
“小夥子去找工作的是吧？以前幹什麼的？看你小夥子人不錯，多嘴勸你一句，如果說要是有學歷有經驗，那就趁早另做打算，東海市這麼大，好的企業多的是，慢慢熬總能熬出頭的，不要浪費自己的青春在這樣的公司上面。”
“要是說啥都沒有，外地來大城市想先站穩腳跟，那就先混幾個月騎驢找馬慢慢地看其他機會唄。”
林海臉上的笑容一直都沒有變，依舊是笑嘻嘻地問着：“師傅，這話怎麼說？這公司怎麼就至於差到這個地步？”
“我一個外地的，對東海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師傅你多指點兩句，將來我發財了請你喫飯。”
他一邊說着，一邊遞過去一根菸，司機雖然說開着車不能抽，但顯然還是挺喜歡這小夥子會做人，笑着說聲謝謝，看了一眼林海遞過來的煙，眼睛頓時一亮，隨即把煙夾到耳朵上，一邊說了起來：“其實要說之前，你能進這家公司那絕對是證明你有能力，因爲這家公司也同樣以前是屬於老兵集團的，而且據說當時也是投資了好多個億，畢竟老兵集團底下沒有小的弱的公司，我這麼說你就該明白了吧？”
“可惜的是，發展總是要付出代價的，老兵集團這幾年爲了保持發展的速度，對於那些不賺錢的公司，就都採取了能賣的賣，能轉讓的轉讓，也是減輕整個集團的負擔。這家公司就是這麼個情況，因爲不賺錢，所以後面也同樣是被賣出去了，跟老兵集團沒有了任何的關係。”
“結果就是賣出去之後，一年不如一年，現在的情況說起來是非常的差，聽說發工資都困難，也沒有人願意去，全靠着裏面之前的老人撐着，不過能撐多久？顯然倒閉也是早晚的事情，所以啊，我勸你就還是算了吧，另謀高就，我看你小夥子頭腦靈光，做什麼工作都不會差，沒有必要說去這樣的地方，萬一撐不了幾天，哪天說倒真的倒了，你不還是得重頭再來嗎？”
這個司機也是健談的，尤其林海一支菸遞出去之後，態度也更加的熱情，滔滔不絕地說着。
林海聽得心裏頭說不出來是個什麼滋味，連區區的一個出租車司機說起來這些事情都頭頭是道，顯然老兵集團的變化、還有這些公司的衰敗，早已經是人盡皆知了，可見變化到底是有多大。
只是這個變化，到底有幾個人願意看到？有多少人從中得利？他不由得又想起幾千裏之外遙遠的深山裏不願意過問這些事情的李雨欣，如果她真的知道這些變化，她還能這樣的平靜嗎？她難道就願意看着自己曾經費勁心血一手打下來的企業變成這樣子嗎？
但是這些疑問，註定都得不到回答，林海心裏頭非常清楚，從決定回到東海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知道，這一條路以後只能是他獨自一個人走。
司機一邊說着，一邊還問着他：“怎麼樣，小夥子，還去不去？要我說乾脆都別浪費這個油錢了，直接另外找下家算了。我可跟你說啊，你去的這個公司可不是一般的偏遠。”
林海笑着說道：“來都來了，去看一眼吧，也就當是見見世面長長見識，畢竟頭一次來東海，什麼都想看看。”
他這麼一說了，司機也就不說什麼了，反正都有錢賺何樂而不爲，於是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繼續飛速地行駛着。
這一路上，司機不時地跟他講着東海的事情，林海也有意無意地引導着他把話題往老兵集團上去說，其實林海知道，外人看到的老兵集團是什麼樣子，跟實際情況其實可能有很大的出入，畢竟一個集團的經營是一件複雜的事情，很多管理上的決策，各種背後的依據都是外行人所無法理解的，但是企業形象這一塊，卻是公衆嘴裏最直觀就能夠反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