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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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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少年】最乾淨的花與光

    回到屋中後,陸追輕輕掩上屋門,回身看他。

    蕭瀾將人拉到自己懷中抱緊,低低道:“方纔,多謝。”

    “山下的事遲早都要解決的。”陸追道,“可當真不要我陪你一道去嗎?”

    “你還有傷,下山去做什麼。”蕭瀾帶着他坐在椅子上,“況且城中流言蜚語已然傳開,人人都在找尋寶一樣找你,這當口傻子纔會自投羅網。”

    陸追單手撫上他的臉頰:“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放心吧。”蕭瀾握住他的手,“還有,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陸追問。

    “無論你聽到了什麼,都不準相信,也不準下山。”蕭瀾道,“知不知道?”

    陸追卻搖頭。

    蕭瀾皺眉。

    “想讓我安心待在山上,你便早些安然回來。”陸追看着他,“我只肯答應你,不會衝動行事。”

    蕭瀾握緊他的手,不知該說什麼。

    “無論我聽到了什麼,都會相信你。”陸追笑笑,“我等你回來。”

    屋內寧靜,燈火跳動着映出兩人身影,溫情脈脈,交疊成雙。

    被窩裏頭很暖,蕭瀾替陸追檢查過肩頭傷處,又輕手輕腳換了新的藥膏,於是房中的藥味便愈發濃郁了些,清清涼涼的,薰得人睏意也消了三分。

    陸追靠在他胸前,兩人誰都沒說話,就一起聽窗外風雪呼嘯,想來明早院中又會是一片白。

    “在想什麼?”蕭瀾問。

    “原來江南也會下這麼大的雪。”陸追道,“小時候聽冥月墓中的老人講故事,就一直在想什麼時候我們也能去趟東北,然後一起在雪地裏打滾。”

    蕭瀾笑:“按照你這乾乾淨淨的性子,難道不該見到雪便吟詩作畫,打滾打雪仗之類,當是我來做纔對。”

    “吟詩作畫那是溫大人,”陸追說完之後又想了想,道,“溫大人也未必,說不定他見到雪,便會想着從筐裏摸幾個水梨凍到雪窩裏喫。”好端端的做什麼詩,喫飽肚子要緊。

    蕭瀾聽他聲音又低又軟,說着這些雞毛蒜皮的瑣碎小事,說朝暮崖會下雪,王城也會下雪,又說些山海居與宮裏頭的事情,直將他自己說得昏昏欲睡,最後呼吸平穩綿長起來,手指勾着自己,想來夢裏也是一片不摻任何雜色的純白。

    同他的人一樣,清冽而又幹淨,落在枝頭是雪,化在掌心是露。

    翌日清晨,待陸追醒來時,身側已經空空蕩蕩,屋中香氣瀰漫,不同於往常若有似無的薰香味,而是有些過分甜膩,想來是他怕離開時擾到自己,往香爐中加了安神花。

    隨手拿過一旁的衣服,餘光卻瞥見窗臺上一對小雪人,手牽着手,肩並着肩,已經有些融化,卻依舊緊緊貼在一起。

    “爹。”阿六端着熱水進來,“就聽到你已經醒了。”

    “蕭瀾走了?”陸追掀開被子下牀。

    “一早就走了,臨走之前,又與陶夫人在屋中說了半天話,我不好去偷聽。”阿六將熱毛巾遞給他,“就只知道沒吵起來。”

    “別人家母子說話,你去偷聽什麼。”陸追擦乾淨臉,神清氣爽了不少。

    “爹。”阿六將聲音壓得根底,嘴幾乎要貼到他耳上,“我們真的不要下山去看看嗎?”

    “林威與朝暮崖的人都在洄霜城中。”陸追用一根手指將他推開。

    “可爹之前吩咐過,只許他們盯着城中動靜,不得擅自行動。”阿六道,“現在城裏明擺着有人要挑事,總不能一直都被動下去。”

    “我有分寸。”陸追拍拍他的肩膀,“若你實在想做些事,不如先去弄清楚那小丫頭的底細。”

    阿六爲難:“可若被她知道我就是羽流觴,死活要嫁要怎麼辦?”

    陸追難得被他噎了一下:“原來你還有此等愁思。”

    阿六十分苦惱:“可不是。”

    院中寒意料峭,陶玉兒坐在屋檐下,正看着院中積雪想事情。

    “夫人。”陸追推門出來。

    “醒了?”陶玉兒回神,笑着將他叫到自己身邊,“瀾兒走時就說你昨晚沒睡好,讓阿六與嶽姑娘莫要再院中吵鬧,還是頭回見到他如此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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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  陸追道:“昨晚傷口發癢,一直沒睡着。”

    陶玉兒用指背輕輕撫過他臉頰上的傷口,心裏輕輕嘆了口氣。

    對於陸追,她心底一直就有幾分憐惜之情。在初入冥月墓時,得知他便是海碧與陸無名的兒子,自然會多看兩眼,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與骯髒陰暗的墓穴格格不入,像是得了老天眷顧,天生就該乾淨清透。

    無念崖門規是要斷情絕愛,身爲陶心曾經最寵愛的弟子,陶玉兒的心性也是一直陰狠自私,爲紅蓮盞自願嫁給蕭雲濤,卻逐漸愛上了那個淳樸的男人,後來生了蕭瀾,便將一半命也給了兒子。心中有了牽掛,就等於自己放棄了掌門之位,在顛沛流離的歲月裏,陶玉兒白日裏東躲西藏,夜半時分帶着兒子亡命四方,苦喫得多了,心裏的繭也就越來越厚,埋沒在深深的陰影裏,如同陷入泥淖。

    在最陰暗的時候遇到陸追,哪怕他再美好,也不會想要抱起來哄一鬨親一親,看過也就忘了。在蕭瀾中毒又解毒的一年渾噩裏,一大半時間都是與鬼姑姑一道待在墓穴中,後來才隱約聽到消息,說陸追也被帶去做藥鼎,以血飼蠱,養成後好去吸食蕭瀾身上的殘毒。

    “你就不怕陸無名知道嗎?”陶玉兒問,“拿着他唯一的兒子用來煉藥。”

    “拿來煉藥而已,無非受些痛楚,服下解藥也死不了。”鬼姑姑道,“那小賤人的種,生來就命比紙薄,如何能與瀾兒比。”

    “你倒是挺關心我兒子。”陶玉兒不冷不熱,又提醒,“可再過三月,陸無名與海碧就該回來了,陸明玉若是告你一狀,這墓中想要又會鬧上一鬧。”

    “他若告了狀,瀾兒便等於沒了藥,沒了藥,可是要死的。”鬼姑姑嘎嘎笑,“你是沒看到,那小賤種對瀾兒可是比誰都上心。自己疼得蹲在地上哭,擦了血還要守在牀邊,說怕弟弟也疼。”

    或許是因爲做了孃的關係,陶玉兒的心難得抽疼了一下,又想起昨日還見過陸明玉,臉色有些白,走路也不穩,卻還是笑着同自己打招呼,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於是下回再見時,便留着在自己房中多玩了會,又蒸了一碗雞蛋糕給他喫,抱在懷裏覺得瘦成一把骨頭,可笑容依舊是暖的,像是墓穴中的一道亮,半寸光。

    “老天爺定然是極喜歡你的。”陶玉兒抱着他,低聲哄着睡,“只是他現在事情太多,將你給忘了,將來等他想起來了,你往後的路就好走了。”

    陸追在夢境中迷迷糊糊應了句,睡得愈發香甜。

    於是懷中這個瘦弱的孩子,就變成了陶玉兒心裏除去蕭瀾之外的另一個牽掛。甚至最後即使離開了冥月墓,在初時只要想到他,也依舊是憐惜又心疼,直到往後幾年,那不速之客找上門。

    陸家人啊……陶玉兒猛然閉上眼睛,手下也不由自主用力了三分。

    “夫人?”陸追疑惑,“你沒事吧?”

    “沒什麼。”陶玉兒鬆開手,“又想起些陳年舊事罷了。”

    “大過年的,要想些高興的事情。”陸追笑笑,“嘆氣多了,皺紋也就多了。”

    “就知道胡說八道。”陶玉兒拉着他也坐在自己身邊,“山下亂成一鍋粥,還能有什麼高興的事情。”

    “仔細找一找,總是有的。”陸追道,“比如說王城裏,沒了夫人的米油店,想來隔壁的大倉米油行該賺的盆鉢滿,老倉十有*又會偷溜去揮霍喫花酒,而他的夫人,十成十會拎着打狗棒攆上門。”

    陶玉兒“噗嗤”笑出來:“原來這麼些年,你一直在留心我這頭。”

    陸追道:“夫人容顏未老,我自然是認得的。”

    陶玉兒被他逗得直樂,心裏的霧霾也散去了些,問:“你這臉上的傷是沒什麼事,可身子裏的毒呢?”

    陸追將手腕遞過去。

    陶玉兒替他試了試脈,道:“挺好的,比先前和緩不少,看來瀾兒的內力當真有些用。”

    陸追笑:“嗯。”

    “瀾兒臨走時還在叮囑我,要看好你。”陶玉兒道,“說不準往山下跑。”

    陸追感慨:“蕭兄真是個大好人。”

    陶玉兒拍拍他的手,也跟着笑,只笑意卻傳不到眼中。

    知道除了這句,蕭瀾定然還說了別的,陸追卻也沒再問,只是陪着陶玉兒坐在屋檐下,一起說說笑笑閒話家常,看遠處流雲變幻,最終疊成白霧重重。

    山下,一夥江湖人正高舉長劍棍棒,將城裏一處屋宅圍得水泄不通,仗着己方人多,個個扯着嗓子叫罵,叫冥月墓的人識趣些,快些滾出洄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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