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回山】公子的心上人一定也是花容月貌
過年是大事,別的不說,至少一頓豐盛的年夜飯不能缺。因此雖說山下風聲鶴唳,阿六依舊想辦法弄了一大堆肉菜米糧上來,甚至還給陸追帶了一罐本地特產的蜜餞,也不知是加了什麼,紅豔豔的挺好看。
阿六充滿期待地問:“好喫不?”
“好喫,就是有點甜。”陸追擦擦手指,“拿來泡水喝應當不錯。”
“太甜啊?”阿□□下看看,家裏也沒有鹹的東西,於是道,“不如喝些老陳醋?”
陸追還未說話,一旁的蕭瀾先笑出來。想起這洄霜城周圍山上都產青紅棗,若是秋日裏沒人摘,一直掛在枝頭見了冬雪,便會變成一枚枚酸酸糯糯的小東西,就出門去替他摘。陸追坐在院中小板凳上,看他的背影一路遠去,而後便看着阿六笑。
“爹,爹你沒事吧。”阿六心裏沒底,這是個什麼表情,千萬莫說是中了邪。
陸追搖頭。
“那我是誰?”阿六嚴肅問。
陸追看了他一會,乾脆道:“不認識。”
“啊呀!”阿六果真被嚇了一跳,趕忙丟下手中劈柴斧頭跑過來,想湊近看看他爹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何連兒子也能不認得。
陸追扯着他的衣領晃了晃,然後將臉埋在他肩頭,繼續笑。
完了完了。阿六粗糙的花容略略失色,開始想這山上有沒有廟,估摸得找個老道士來驅邪。
“心情好。”陸追道。
阿六試探:“有好事啊?”
“嗯。”陸追鬆開他。
阿六整了整被他爹扯歪的衣領:“啥好事?”
陸追反問:“過年還不算好事?”
阿六:“……”
雖說此話說得有幾分道理,但單單爲了一個過年,就能笑得這般收拾不住,雖然自己不甚機智,那也是不大會相信的。
於是他猜測:“是與姓蕭的有關吧?”
但是陸追並沒有回答,而是躺回樹下軟椅,眯着眼睛愜意曬太陽,看着很是心曠神怡,看着像是平白撿了一百兩黃金。
或者一千兩。
一萬兩。
阿六:“……”
冬日萬物蕭蕭,山間除了灰白的山石與枯枝,其餘就只剩下了青紅棗樹上那一顆一顆的小寶石,蕭瀾摘了滿滿一小籃子,剛打算拎着回家,卻見山道上一前一後來了兩個人。一個雍容華貴,一個嬌俏伶俐,正是自己的孃親與那……嶽大刀?有說有笑的,看着像是關係極好。
蕭瀾微微不解,陶夫人卻已經看到了他,招手道:“瀾兒怎麼在這,快過來。”
“呀,原來是你啊。”嶽大刀也熱情揮手,“是我,我姓岳,你還記得我嗎?”
“你認得瀾兒?”陶夫人意外。
“母親。”蕭瀾道,“先前在城郊荒山曾見過這位姑娘,當時她迷路了,於是帶着一起下了山。”
“湊巧碰到的?巧了,我也是在城裏無意中遇見這冒冒失失的小丫頭,看着投緣,就留在身邊了。”陶夫人笑着看了眼身側的嶽大刀,“這麼看來,姑娘與我家還當真是有緣。”
嶽大刀脆生生應了一句,也未見有何異樣,照舊笑得一臉春花。
蕭瀾卻心中生疑,遇到一次是偶然,兩次三次就未必了,況且還一門心思要嫁阿六,千里迢迢從西北雁門到江南洄霜城,若說背後沒有目的,怕是無人會信。
見他手中籃子裏紅彤彤的果子挺可愛,嶽大刀伸手討要了一把,邊走邊喫,嘴裏哼着悠長的軍歌小調,眉眼明亮身姿靈巧,像是冬日裏的山精,在前頭蹦蹦跳跳,拐個彎就消失無蹤——明顯是識趣,知道要留給這母子二人說話的時間。
蕭瀾道:“母親?”
“先別說這小丫頭,”陶玉兒道,“先說你,山下亂成一片,隨時都有可能會爆發下一次亂子,爲何這陣卻突然上了山?”
蕭瀾道:“爲了找母親。”這話說得也不算假,他這回上山的確是一半爲陸追,另一半爲陶玉兒。
“找我有事?”陶玉兒問。
“姑姑已經帶人進了城,她與母親積怨頗深,若是遇到,難免會出衝突。”蕭瀾道,“情況未明,母親還是莫要下山爲好。”
陶玉兒輕嗤:“我還會怕那老妖婆不成。”
“怕是不怕的,可若能不遇到,還是不遇到爲好。”蕭瀾道,“姑姑派人找過我,不過卻未說別的太多事,只是問了一句城中的局勢。”
陶玉兒搖頭,眼中泛着怨恨,未曾掩飾,也不想在兒子面前掩飾。
氣氛沉默而又尷尬,只有少女的歌聲悠揚,無憂無慮傳遍山間四野。
臨到家時,蕭瀾又問:“母親可知那小丫頭爲何一門心思要嫁阿六?”
“她要嫁阿六?”陶玉兒聽了犯糊塗,“不是要嫁什麼羽流觴嗎,怎麼又成了阿六。”
蕭瀾這纔想起來,衆人阿六阿六叫慣了,母親並不知他還有一個如此斯文的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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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陶玉兒驚道:“阿六就是羽流觴?”
蕭瀾點頭。
陶玉兒:“……”
這名字配着那五大三粗的人,着實是很一言難盡。
嶽大刀在前頭踮腳,雙手做喇叭大聲道:“夫人夫人,這裏有個岔路口。”
陶玉兒伸手往左指了指。
嶽大刀歡歡喜喜跳下巨石,繼續向前跑。
陶玉兒道:“那這麼說來,那西北算命的還挺準。”
蕭瀾哭笑不得:“母親就不怕有詐?她先是遇到我,又在城裏遇到了阿六,不過像是並不知道阿六就是羽流觴,現在還遇到了母親,世間哪有這麼多巧合。”
“詐是必然有的,不過看這小丫頭演戲,也挺有意思。”陶玉兒饒有興致,“此番找個機會,讓她知道阿六就是羽流觴,先看看會是什麼反應再說。”
劈好整整一院子柴,阿六扯起衣裳擦了把汗,坐在院中咕咚咕咚喝茶,滿身是土,臉上也灰撲撲的。
陶玉兒推門進來。
阿六道:“呀,夫人回來了。”
蕭瀾跟在後頭,接着便是嶽大刀,扒在門口,先小心翼翼探了個腦袋進來,雙眼笑盈盈的。
阿六又道:“咦,你怎麼也來了。”
嶽大刀卻比他更驚訝:“原來你也認識陶夫人呀。”
聽到院中有人說話,陸追從房內出來,手中依舊捧着小茶壺,白衣黑髮錦繡玉帶,方纔該是在烤火,臉頰還有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