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踏上精靈的國度。
永恆之森。這片土地的命名由來,是因爲生命女神繆蘭德麗爾在此降下神賜,讓這裏的樹木永遠不死,永遠欣欣向榮,而那些參天巨木也成爲蔭庇精靈們生活的家園。
在生命女神的祝福之下,許多動物們進化迅速,逐漸擁有了心智,而最早誕生的精靈一族,也就擁有了引導他們的責任。
這就是自然聯邦的由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那種封閉腐爛的地方逃出來之後,他終於得以再一次呼吸這令他神往的空氣。
他曾經爲了任務很多次來過這裏,但是像現在這樣處於純粹的思念,這還是第一次。
這幾天,爲了返回永恆之森,他做出了許多努力,變換了無數個身份,經歷了許多苦難。
現在他回來了。
他終於可以摘下代表着使命的假面。
玻利維亞·布拉德將假面摘下,隨意地扔在路邊,由煙霧組成的面罩在脫離了主人的身體之後化成一縷黑煙,玻利維亞根本不用擔心周邊的植物們會對此感到排斥。
按照精靈正常的生命週期,從他成爲勇者的那一天到現在剛好熬走了兩代人,他也不用擔心他的臉會被人認出來。
他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走在曾經被稱爲家園的土地上,一時間濃厚的鄉情讓他淚眼婆娑。
但他沒有多少時間感性了,他背叛了很多東西,不是爲了回來這裏思鄉的。
他按照記憶中的方向,向着精靈一族的至高宮殿走去。
一路上他看到了很多東西,和曾經記憶中的變化很大。精靈們的服裝風格更加簡練精幹,但顏色開始變得紛繁複雜,這幾年來,長壽的精靈們從其他種族那裏學習到了很多文化。
種族歧視依舊不會出現在這裏,一且差異在這片尊奉生命的土地上都被有意無意地淡化了。
用腮呼吸又怎樣,長有巨角又怎樣,齒爪尖銳又怎樣,生活在這裏的,都是繆蘭德麗爾的子女。
最突出的,是城內巡邏隊的質量提高了很多,盔甲,武器,以及活動的姿態,比玻利維亞的時代要強大不少。
唯一不變的是爲了穩固統治,精靈的比例依舊佔大多數。
行走了大半天,他終於進入了這座城市的核心區,在遠方最高的巨木,萬樹之母——巴雅爾的蔭庇之下,是繆蘭德麗爾神廟和精靈族的宮殿——瑞麗爾之冠。
這也是讓玻利維亞稍稍反感的地方,曾經這座宮殿不會有如此個人色彩的名字,但是近年來對勇者的神化愈加嚴重,讓玻利維亞沒有由來的心慌。
核心區人很少,只有前來朝拜的信徒和請願的人民。玻利維亞跟在朝拜者的隊伍裏,準備通過樹木生長出的天然旋梯前往瑞麗爾之冠。
每一次玻利維亞都要感嘆一番自然造物的鬼斧神工,萬樹之母巴雅爾的體態比一些城邦都要巨大,但是絲毫沒有**的氣息,處處煥發生命的活力。
那些由精靈德魯伊們引導出來的基礎設施更是讓人耳目一新,枝幹盤旋出的旋梯不僅和周圍的自然環境渾然天成,而且規模龐大,可以容許四五隻車隊並排同行。
儘管道路如此優良,但是平日裏來這裏的人不會很多,畢竟瑞麗爾也不是閒的。
“先生,前方通往瑞麗爾之冠。”
兩名豹人侍衛交叉手中的長戟將玻利維亞攔下。
“我明白,我有要事需要覲見瑞麗爾議長。”
自然聯邦屬於議會制,瑞麗爾作爲弓之勇者,既是精靈一族的統領,也在聯邦當中擔任議長一職。
“請您出示相關身份證明。”豹人守衛依舊死死盤查。
他從腰間解下一個皮卷,遞給那兩個豹人。
更爲年長的那一個接過了玻利維亞的皮卷,打開之後發現上面空無一字。
“你膽敢挑釁我們!”
感到被愚弄的豹人憤怒地把皮卷甩到一邊,轉動長戟,向着玻利維亞的腰身刺下。
他是一個老練的戟手,有信心在造成傷害之前收住手,雖然這裏醫師衆多,但沒有必要的話也無需徒增傷亡。
結果可以劈開石板的長戟被玻利維亞兩指捏住,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你怎麼”詫異的豹人擡起頭打量着這個不速之客,他開始擔心他們兩個根本無法攔住這個精靈。
但是剎那間,兩人的時間開始如同湖面漣漪一般扭曲起來,世界的色彩開始變得如同這個精靈紫黑的瞳色一般。
“我說了我有要事要找瑞麗爾議長,事關許多人的生死,請務必讓我過去!”
玻利維亞的聲音十分堅定,讓豹人的思維都微醺起來,似乎這個精靈說出的每句話都有這嚴密且合理的邏輯。
豹人立起長戟,側身讓玻利維亞通過:“當然,我們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謝謝。”玻利維亞向着豹人守衛道謝之後快速通過,同時解除了催眠。
之後的道路他可以繞他其他守衛,這裏他也曾經生活過一段時間,他還清晰的記得每一個防衛死角,特別是在他獲得了鴉之神使的身份之後,他對於藏匿和潛行更加得心應手。
再突破了層層守衛守衛之後,他終於見到了此行的最終目標,瑞麗爾。
在這位弓之神使的身邊還站着一位穿着冰藍色長袍的老者,老到對於精靈的壽命來說依舊古老。
特瑞爾斯·銀棘。精靈一族當中的國師,在同族裏可以說是權傾朝野,即便在其他外族也擁有巨大的影響力。
二人正在一片空地上練習射擊,這對於弓之勇者瑞麗爾來說無異於是虐菜,但是二者都樂在其中。他們這樣不是爲了分出勝負,或是上演相互吹捧的滑稽戲。
將射擊作爲磨鍊心性的運動是每一個精靈的必修課。
玻利維亞沒有急於暴露自己,而是在遠方仔細端詳了一會。
瑞麗爾的表現就是一個射手所能達到的最高高度,起箭,開弦,射擊,無可挑剔。練習用的弓箭在她手中也有了叱吒沙場的自信。
而特瑞爾斯也是老當益壯,雙手沉穩,眼目銳利,絲毫不輸年輕人。
“聽說令愛最近返回聯邦了?”射空最後一支箭後,瑞麗爾趁着侍從去拾箭的空擋和身邊的特瑞爾斯閒聊。
他們都剛剛纔從辦公桌上解脫出來,需要點別的歇息。
在瑞麗爾之後,特瑞爾斯也射出最後一支箭。
“在安布雷爾的互送下已經返回了,正在家裏休息。”
“那就好,時局動盪,我希望看到每個國民都如露西娜一樣,受到良好的保護,我知道這是一廂情願,但這也正是我要實現的目標。”
特瑞爾斯知道露西娜在指什麼:“請您相信我,木冠哨站的犧牲是必然的,人類集結如此之勢,我們沒有辦法傾盡一國之力去守衛一座哨站。他們已經蓄謀已久了,而我們只是在打一場遭遇戰而已。”
“希望如此。”瑞麗爾豎起弓箭,閉目放鬆。
風的流動,有什麼地方不對,在建築和樹木之間,似乎有什麼異樣,這是一股陌生的氣息,但是對於她來說似乎有些印象。
“如果不介意,能否請你來到光明之下,加入我們的談話?”瑞麗爾不是對特瑞爾斯說的,她的聲音嘹亮,清脆,就像是野獵時的獵哨一般。
玻利維亞自覺暴露,鴉之神使的實力不及勇者,這點已經被證實了,他只能從隱蔽點走出來,直面瑞麗爾。
“原諒我的無禮,瑞麗爾議長,只是我有不得不出現在這裏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