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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金鑾殿(三)(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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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鑾殿上。

    張鶴齡連續追問,似乎在一句一句間,抽走着金鑾殿上的聲息和熱氣,使得整個金鑾殿,越來越靜,也越來越冷。

    可張鶴齡依然沒有遲疑,話音稍頓之後,他的聲音再次打破寂靜,緊逼不捨問道:“李主事洋洋灑灑的奏摺之中,可是清清楚楚的列舉了不少實例。你有言,是有據可查。甚至說及,昨日夜間,在坤寧宮東暖閣外,本伯與皇后內宮女官行之不端,時辰、地點、對話的內容都寫的多清楚啊。

    若不是本伯確定,從宮中出來便回了府,本伯都以爲,是我親口告訴的你,本伯……”

    謝遷猶豫了一下,站出來,沉聲道:“壽寧伯,既然你說李夢陽所奏於宮中之事,乃是實情,那你的罪過即是事實,認罪受罰便是,其他的事情並不重要。即便三司審案,有時舉證亦可爲證人保密,無需尋根究理!陛下……”

    張鶴齡陡然一怒,呵斥道:“謝於喬,你混賬!”

    “張鶴齡,你實在無禮,粗鄙,狂悖!”

    謝遷也怒了,斥責兩句後,轉身面朝龍座,奏道:“陛下,請下旨嚴懲張鶴齡,張鶴齡實在狂悖無禮,臣……”

    “謝學士,你莫說話,朕要聽聽!”

    朱佑樘面色很淡,配着他本就蒼白的臉色,顯得格外的淡漠,他擺擺手,不讓謝遷再言。

    “李夢陽,在殿中君前,朕現在命你二人言對,說!”

    朱佑樘一聲命令,這纔看向張鶴齡,斥道:“壽寧伯,你也莫要放肆,問事說事,莫要真讓人覺得你粗鄙了。”

    皇帝的話,讓謝遷臉色發黑,劉健心中暗苦,而李東陽只是稍擡頭看了看幾位重臣,又重新低下了頭。

    “陛下恕罪,非是臣要粗鄙,但謝於喬之言,實在令臣憤怒!”

    張鶴齡恭敬朝御座一禮,憤聲道:“臣實在不敢想象,我大明的內閣閣臣,竟然能說出此等話來?甚叫無需尋根究理?難道陛下的安危,大明社稷的安危,竟然無足輕重?”

    謝遷還欲強辯:“張鶴齡,老夫是那意思嗎?老夫是……”

    劉健不得不出聲拉住了他:“謝學士,冷靜,暫且靜言吧!”

    “劉首輔,你莫要攔着他,本伯倒要聽聽,到底是何等的大明忠臣才能說出此等話?”

    張鶴齡似乎不依不饒,懟着兩位閣老便是一頓喝問。

    李東陽實在看不下去,欲上前說兩句,可張鶴齡似乎是發現了他的異動,擺擺手道:“李閣老,雖然本伯與你如何,無關輕重。但還請莫要試圖轉移話題,讓本伯及滿朝文武真的把您看輕了!”

    也不管李東陽是如何反應,張鶴齡放了一句話後,重新面向龍座,沉聲奏道:“啓稟陛下,臣如今深感惶恐。臣於宮中的一舉一動,本該受宮中的內侍、侍衛監督,無可厚非。若真有不軌,便是誅了臣的九族,也無有不可。

    可如今,諸事皆能被一個完全沒有資格知曉禁中事的人知曉,一切,一切,不得不讓臣懷疑,內廷之中有外人安插耳目且時時傳遞消息。

    一個6品戶部主事是從何人口中得到了內廷、禁宮的消息,又如何能如此及時的傳遞,且如此快速、細緻的構建出這幅似是而非的控罪訴狀!”

    “其實,與臣自身,即便是陛下真的定罪,冤枉與否,無關大事。但臣思及,今日,他可通過小事來參劾與臣,毀謗宮闈。即便他們皆知,此事幹系皇宮安全,干係皇家隱私亦毫不避諱。

    那麼,來日,可會有人敢更進一步,遍佈在皇宮之中,乾清宮之中,甚至東宮、坤寧宮之中的這些耳目們,可會將包括陛下、皇后、太子在類的所有宮中之人的一舉一動,所在宮中發生的細節情形皆爲人所知。

    臣更爲懷疑若是再利用此等信息,那……實讓臣不敢再言……

    臣今日拼死向陛下進言,臣深切懷疑內廷之中有人與內外私通,和宮外之人狼狽爲奸,監視陛下、刺探宮闈,實乃十惡不赦。此事極爲重大,陛下,不可不查啊……”

    張鶴齡一聲聲如哀泣一般的奏諫,話說完之後,更是跪在了御階之下,咚咚的磕了兩個頭。

    朱佑樘淡漠的看過羣臣,當看過張鶴齡時,心裏多少有了幾分暖意。

    張鶴齡的叩諫,半是表演半是真誠,他能感受的到,但有這一半的真,已足以讓他欣慰了,也不枉他這個姐夫,這幾年來對他的關心、庇護。

    若說以前對張鶴齡的態度是愛屋及烏,或者說,及也談不上,只是爲了皇后給一份照料。但現在他真的對張鶴齡產生了幾分愛護之心了。

    “壽寧伯,平身吧!”

    清冷但也帶着絲絲親切的聲音迴盪在大殿之中。

    而大殿之上,皇帝的這一聲平身,並沒有讓大殿多出多少暖意,一言落下以後,殿內重歸無聲,且依然的冷。

    所有官員都緊張的屏着呼吸,喫驚的看着張鶴齡,也喫驚的看着寶座上的皇帝。這會兒,即便是再遲鈍的人也意識到了,今日這次朝會,到得此時,已是拉開了一場災難的序幕。一場可能會引發山崩海嘯的狂風和暴雨。

    李東陽再次緩緩的擡起了頭,他看向了御座之上,他看着這位,在東宮之時相伴幾載的太子,如今登基已十一載的皇帝。

    十幾年來,這位有些柔弱,心思敏感,但行事卻總會勉強讓自己大氣的皇帝,此時臉上有的只是讓人刺痛心神的陰沉。

    他能感覺到,這位寬容、寬仁的皇帝心中,此時正一點點的拋卻着對國家、對社稷、對朝臣的顧忌。他的憤怒風暴正在迅速的聚集,可能下一刻便會抵達爆發的邊緣。

    蓋因爲,他了解朱佑樘,張鶴齡的一句皇后、太子以及宮中的人,觸碰到了朱佑樘的神經。

    皇帝朱佑樘,是個從小未曾感受過太多親情的人。

    但他的成長中,始終有帶着暖意的人伴他左右,讓他未曾絕情,偏偏變的更爲念情,且把親情看的很重。特別是二皇子和公主相繼夭折之後。這份對親情的重,變的無以復加。

    他知道根結所在,但枉他李東陽被世人稱讚善思善謀,此時也不知該從何處來轉圜。

    他未曾想好如何回,首輔劉健已是沉聲開口道:“陛下,切莫要聽張鶴齡的胡言亂語。張鶴齡此言是操他一貫的鬼蜮伎倆,以言混淆,誇大其詞,唯恐天下不亂,其心可誅啊。”

    朱佑樘沉着臉沒有回答,削瘦甚至有些乾巴的手,微微有些發抖,輕輕的摩挲着龍椅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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