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胖男人身子一貓,快步穿過小道,朝着後宅跑去。他身體雖胖,動作卻很靈活,幾乎沒有發出什麼聲響。
一離開舉行壽宴的大宅,村子裏就沒什麼人了,不遠處還有一個小院,搭着一個草棚,不時地有人進進出出,似乎正是爲筵席準備食物的後廚。
兩人暫時避開光亮,專挑陰影之處下腳,不一會兒就來到一處民房前。
和其他的民房差不多,這一棟房屋,也是刷着白色的牆灰,胖男人三兩步竄到牆角,朝着打開的窗戶探頭看了看,突然輕輕地咦了一聲。
陸禹也湊過來看了一眼,馬上意識到爲什麼胖男人會發出那樣的疑惑,這一處民房,看起來和尋常的家宅並沒有什麼區別,可以往裏一看,除了刷着白灰的牆壁,卻是什麼也沒有,整個房屋裏面都是空的。
這樣的房子,真的能住人麼。
難道這本來就是一座空屋。
兩個人貓着腰,繞開空屋,來到相鄰的另外一棟房子,這兩棟房屋的樣式非常接近,一樣的兩層小樓,灰白的牆壁,黑色的窗框,探頭往裏看去,裏面也是一樣的空空蕩蕩。
這樣的房屋根本沒有辦法住人。
再望向更遠處,整個村子裏面,高高低低都是這樣的房子,如果村子裏的房屋都是這樣,那這些村民根本沒有辦法居住,可他們要是不住在這裏,又是住在什麼地方呢。
看着這一棟棟空房屋,在這平靜的村莊之中,一股寒意冒了出來。
“怎麼會是這樣。”胖男人也露出疑色,陸禹卻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跑到屋舍的後面,前前後後查看了一番,臉上的神情更加陰沉。
“你有沒有覺得,這裏還少了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
“田地。”
“明明是一個村子,房屋的周圍卻沒有一片田地,不覺得奇怪嗎。”
“不光如此,雞棚和鴨舍也沒有,那些筵席上的酒菜,又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
胖男人吸了一口涼氣,之前從遠處眺望,又是被黑暗遮蓋,很多細節容易被忽略,此刻置身其中,怪異的感覺卻是愈發明顯。
這個古怪的村子,似乎有着兩副面孔。
一面是熱鬧的筵席,喧天的鑼鼓,充滿了人間的煙火氣,另一邊卻是荒涼的村落,雖然矗立着一棟棟灰白色的房屋,但是裏面沒有傢什,外面也沒有田園,毫無一絲生氣,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竟然同樣出現在這個名叫高家莊的村落中。
陸禹的目光,在黑暗中移動,再次投向了不遠處的後廚。
那裏依然不時有人進出,將酒菜從其中端出,送入院中,供人享用。
看着那繁忙的景象,陸禹的臉色,漸漸地變得凝重。
胖男人雖然沒有說話,但也是一樣。
因爲他們都想到了同樣一個問題。
既然村莊裏的居民根本不事生產,那麼筵席上的酒菜,又是從何而來呢。
就在這時,陸禹突然感覺,身體被手肘碰了一下,他轉過頭,就看到胖男人正在朝着自己擠眉弄眼,似乎是在示意自己一起去後廚看看。
那個地方,確實十分可疑。
但是他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好接近,那裏不比村子裏的其他地方,因爲壽宴的緣故,村民都聚集在一起,所以其他地方都是相對空曠,加上夜色的掩蓋,偷偷摸摸調查幾棟民房,危險性還不大,但是後廚那裏人進人出,想要偷摸進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於是他朝着對方輕輕擺手,示意不可輕舉妄動。
但是胖男人已經站起身來,“無妨,我有辦法。”
他一邊說着,一邊在陸禹詫異的目光中,將手伸進懷中,掏出來一幅卷軸。
他將卷軸展開,古色古香的山水畫躍然紙上,畫面中是一座掩藏在深山之中的古寺,一道柴門掩映在山林之中。
胖男人將打開的卷軸鋪在地上,說了一聲“照着我做”,然後縱身一跳,整個人一下子不見了。
再仔細一看,山水畫中,深山古寺的柴門之內,卻是多出了一個墨跡小人,寥寥數筆,卻將胖子的模樣勾勒得活靈活現。
這幅山水畫竟然可以將活人吸收進其中,毫無疑問也是詛咒之物,陸禹雖然非常疑惑這東西究竟有什麼用處,不過還是依葫蘆畫瓢朝着畫中跳去。
眼前只一花,一座潑墨的古寺頓時出現在眼前,周圍的山林也皆是水墨染成,再遠的地方,暈染的墨跡便凝成一團,無法透視了。
最神奇的,就連那山間的霧氣,也是墨團暈染,飄蕩在其間,十分神奇。
胖男人卻似乎沒有他這種閒情逸致,說了一句“跟我來”,就朝古寺跑去,陸禹只好跟着他跑,胖男人推開古寺大門,穿過大殿,徑直跑到了後院,這裏也有一道院門,但是胖男人卻在這裏停了下來。
“我先說在前面,打開這道山門,古畫就無法再保護我們,接下來的事情,就要看你表演了。”
陸禹還是很好奇,“這外面是什麼。”
“是你心裏想要去地方,古畫實際上是一個通道,古寺的前門進入,後門出去,穿過古畫就能夠抵達你心目中地點。”
陸禹有些動容,“任意門?這麼牛逼?”
“沒這麼強大,古畫能夠穿越的空間,大概也只有山門到古寺的距離,再遠就不行了,還有一個,如果是被逼無奈,也可以藏進古畫之中。”
“只要躲在裏面,鬼就找不到你了?”
“話是這麼說,但是你注意到沒有,我們的身體,也在慢慢地變成水墨,這個地方實際上是一處靈異空間,也是不能夠久留的。”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現在在古畫的山門外面,連接的是後廚的小院,進去之後會遇到什麼,誰也無法預料,你想好了沒有。”
陸禹點了點頭,富貴險中求,在噩夢的世界中,想要完全不冒險地解決事件,本來就不可能。
胖男人一把推開了山門,出現在他們眼前的,卻是那座搭着草棚的小院。
陸禹再回過頭,發現剛纔被推開的,只是小院的院門。
院子裏此刻並沒有其他人,只有不遠處的草棚中,兩個廚子正在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