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黑了,傳來雨聲。
狄遂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隔着窗戶玻璃,不遠處的昏黃光亮,映照出密集的水珠,不斷地從眼前滑落。
狹小的房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正坐在一輛停靠在路邊的大巴車上,車內沒有開燈,藉着窗外透入的微光,依稀看到前方有人影晃動。
這裏是……什麼地方?
狄遂的大腦有了瞬間的停頓,但是很快,旁邊傳來一個聲音。
“你醒了?”
狄遂轉動脖頸,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陌生的不僅僅是這個人,還有整個車內環境。
可他明明是在……
他明明是在一間五光十色的酒吧內,藏身於某個昏暗的角落,彷彿饒有興趣地打量着舞池中央,那些瘋狂扭動着軀體的俊男靚女,其實敏銳的目光卻在尋找着今晚的目標。
然後發生了什麼?
他有些記不太清了,只記得自己喝了一些酒,但是不多。
他從不在重要的任務之前酗酒,保持清醒的頭腦在他們這行是一項必要的業務素養。
再然後呢,似乎就失去了意識。
這讓狄遂猛然產生了警覺,那樣的淺啜不可能讓他喝醉,唯一的解釋就是酒杯之中被人動了手腳。
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了?
那杯酒,那名侍者,都是設計好的圈套?
狄遂猛然一驚,霍然起身,卻險些撞到了頭頂的行李架。
這裏……又是怎麼回事。
是夢?
他被人下藥迷暈,卻迷迷糊糊做起了光怪陸離的夢?
說是夢,卻又太真實了,雖然隔着封閉的玻璃,還是能感受到從外面滲入的絲絲涼意。
對了……他似乎又記起了一件事情,在進入這個光怪陸離的夢境之前,最後所看到的,似乎是一條長長的,旋轉的樓梯。
實在太奇怪了。
他揉了揉蒼白的面孔,突然想起身邊還坐着一個人,立刻轉頭朝對方看去。
二十五歲上下的年齡,身形略顯瘦削,一張棱角分明的乾淨面孔透着淡淡的疲憊,又散發着讓人無法靠近的冷意。
而那雙眼睛,帶着似乎洞察一切的敏銳,也同時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是誰?
現在又是什麼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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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驗者?
此時此刻,陸禹也正在打量眼前這個奇怪反應的年輕人。
稚嫩的面容,至多不超過二十歲,臉色卻有着異於常人的蒼白,像是長時間不見天日似的,在從睡夢之中醒來之後,出現了一瞬間的慌亂,但是又迅速冷靜下來,看似不經意的目光,迅速地打量四周。
當然,也包括自己。
種種跡象看來,並不像是這次噩夢任務之中普通的劇情人物,但是,又不在幾名執行者之中,新的人可能性不僅有,而且還很大。
難怪自己在體驗者任務中,秦守一和陸金生很快就判斷出自己的身份。
自己的第三次任務,終於遇見了一個傳說中的體驗者啊。
陸禹感慨地嘆了一口氣。
在經歷了三次噩夢任務之後,總算是見到了一名嶄新的體驗者,而且很恰巧地分配到自己的身邊。
不過,他也相信,注意到這名新人的執行者,應該不止自己一個,比如前面有一個四十來歲,身材發福的中年人,就頻頻回頭,朝着自己這個方向看過來,但是因爲戴着的眼鏡反射着外面的光亮,讓他看不清對方的神情。
大約,也是這次任務之中的一名夢行者。
他們所有人醒來的時候,都發現自己置身在這輛大巴車內,任務的提示沒有出現,意味着現在的故事仍在序章之內。
而這次噩夢之行,加上這名新人,執行者一共六人,果然不出所料,在噩夢遊戲新一次的預告中,再次出現了“深海”的名字,這也讓不少夢行者感到驚訝,這傢伙究竟何德何能,次次搞事都有你?
不過,在緊接着,許多玩家卻發現,代表着任務發佈的紅光並沒有消失,“月神”也沒有離開,而事實也如同他們所恐懼的那樣,隨後,“月神”同時發佈了數日之後的第二個噩夢任務。
同一時間,兩次噩夢任務,這在遊戲之中還是第一次出現,頓時在玩家羣體引發了劇烈的震盪,同時進行的任務,也就是幾乎多一倍的參與人數,使得每個人被選中的概率大大增加。
究竟是出現了什麼問題,纔會使得噩夢任務的次數出現了增加,這是每個人心中最大的疑問,也使得“月神”的神祕身份,再次受到了關注。
“月神”到底是什麼人?是玩家,還是操縱者?爲什麼“它”能夠得到關於噩夢任務的信息……
也許,只要找到“月神”,揭開其真實身份,這些問題就能夠得到答案。
任務預告結束,紅光也隨之而消失,但是,這個問題卻留在了所有人,也包括陸禹心中。
此時此刻,他已經完全確認了,噩夢世界對於自己滿滿的“惡意”,這種“針對”的意圖又是什麼呢。
他能想到的只有兩個,要麼,在一次接一次的任務中,單純地折磨和虐殺,第二,加快任務累積的次數。
第一個可能性,有,但是不大,如果“月神”只是想要弄死自己,實在不必採用如此麻煩的方式,就憑它對於執行者的控制,直接指示其中幾個人,在現實之中將自己殺死就能夠解決問題,完全不必指使高明美,如此麻煩的演戲將自己引入噩夢世界。
所以,基本排除第一個可能性。
那麼剩下第二個可能,任務的次數,又有什麼意義呢。根據高明美和林舒顏的說法,噩夢任務,並沒有所謂的累積一定次數就可以終結的方式,這也是讓執行者最爲痛苦和無奈的地方,這種恐怖的經歷可以說是沒有盡頭,因爲無法承受而選擇自我了結的夢行者也時有出現。
而無論是噩夢世界中的死亡,還是現實世界中的自我了結,都根本動搖不了它分毫,創造出神祕樓梯,讓他們登上其中,進入噩夢的始作俑者,根本不爲所動,仍然一如既往地運行着它冰冷的規則。
既然任務的次數並無意義,那麼爲什麼“月神”在每一次的噩夢任務中,都要指名自己呢。
難道它其實就是個變態,就是看自己不順眼,加上口味獨特,一定要舍易求難,用這種奇特的方式虐殺自己?
什麼仇什麼怨?
陸禹實在想不通。
又或者是……
任務的次數,並不是沒有意義?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因爲高明美和林舒顏,所執行的任務次數並不多,以他們的經歷,尚且不足以接觸到關於噩夢世界更多的祕密。
而“月神”所真正希望的,實際上是希望自己能夠進一步接觸到關於噩夢世界更多的祕密?
直接告訴我不就好了麼……搞這麼麻煩。
所以,還是個變態啊。
陸禹這麼想着,然後打了個噴嚏。
誰在罵我?他摸了摸鼻子。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吐槽,就看見前面有人探出頭來,“這都快半個鐘頭了,這車到底還走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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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題外話】:新故事開始,看看這次是哪些小夥伴進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