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路口左轉。”
身後的聲音更冷了。
陸禹似乎有些意外,“不去醫院了?”
回答他的是輕輕滑動的冰冷刀鋒。
陸禹只好將車拐彎,駛一座高架橋,那是出城的道路。
窗外,雨終於從陰沉的天色中落了下來,淅瀝瀝地打在窗戶玻璃上,讓一切都變得朦朦朧朧。
最近的雨好像有些多,從昨晚一直下到今晨,才停了幾個小時,就又下起來。
雨刮慢悠悠地搖動,車輛沿着濱江路,開到內環收費站,然後一直向外開去。
陸禹認出了這條道路,通往一片廢棄的礦山,記得一兩年前看過一篇報道,據說是要開發成地質公園,不過可能是因爲資金的問題,遲遲沒有動工。
車子沿着荒涼的山脊向上攀爬,不久之後,眼前出現了巨大的礦坑,宛若大山的傷口,有些觸目驚心。
按照對方的指示,陸禹沿着一條土路,將車開到了坑底,然後停下。
“開門,下車。”身後的人冷聲開口,“我勸你最好不好輕舉妄動。”
一邊說着,他一邊有意無意地敞開衝鋒衣,露出裏面隱約的管狀物體和一些花花綠綠的電線。
陸禹微微動容,“你想和他們同歸於盡?”
“活着沒意思,他是個傻子,天天被人欺負,懦弱!”
黃大洪冷冷地開口,這個他顯然是指黃大有。
“我既然不能一直保護他,那就一起去死好了,這有什麼不對。”
陸禹擡眼看了看他,“你以爲這是保護?”
“你控制着他,強迫着他,逼迫他必須按你的心意過活,這和你們父親所做的事情有什麼分別,你說他懦弱,但他至少過上了自己的生活,你又憑什麼主宰他的人生,甚至替他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閉嘴!”
“他的老婆雖然不是什麼好女人,但是,至少會將家裏收拾得井井有條,會給他燒火煮飯,你如果不喜歡他老婆對待他的方式,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種方式去交涉,去嘗試讓她改變,或者替他報警,但是這些你連想都沒有想過,你解決問題的方式只有唯一一種,那就是和你的父親一樣。”
“別說了!我讓你閉嘴!”男人額頭青筋暴跳,“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呵。你讓我把車開到這裏,不就是沒有準備讓我活下去嗎。”
陸禹冷笑,“儘管你嘴上不承認,但你心理其實很清楚,你,和你的父親,其實是同一類人,你雖然殺死了他,但是卻變成了另一個他,你們都只會用暴力來解決問題,不,相比起來,你比他還要更加不堪,因爲你解決問題的方法,只有殺人。”
“你殺了你的父親,現在還殺了弟弟的老婆,不僅如此,在殺人之後,你甚至不敢面對自己的罪行,卻只會狼狽的逃跑躲藏,反而是你口中的懦弱的弟弟,替你扛下了殺人的罪責。”
“這樣說起來,真正懦弱的人,到底是誰呢。”
黃大洪的呼吸更加急促起來,起初坐在車內,顯得冷靜無比的他此刻像一頭髮狂的野獸。
“不管怎麼說,你也改變不了我的想法,你和他都要死,我先殺了你,再帶走他,我們兩人在陰曹地府還能做兄弟,誰也不能將我們分開。”
“只可惜,你要去的地方,只會是地獄,誰會和你一起在地獄裏做兄弟呢。”
黃大洪的臉色已經激動到極點,撲過來就想用刀去刺陸禹,但是就在這一瞬間,周圍的雨絲,瞬間凝固在半空中,緊接着,天空變得一片黑暗,濃郁的黑暗籠罩了四周。
握着刀的男人驟然愣住,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茫然地望向四周,而這時,沙沙沙,沙沙沙,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他的身後傳來。
男人霍然轉身,看向了不可知的黑暗之中,這個熟悉的腳步聲,似乎喚醒了他內心深處最大的恐懼。
一道人影,緩緩地從他身後走出,他的身形和黃大洪相似,穿着一件破舊的工裝,手上提着一個酒瓶,慢慢地走過來。
黃大洪的臉上,瞬間變色,顯得非常驚恐。
“是你……不,不可能!你已經死了!怎麼可能……”
男人一言不發,走到黃大洪的面前,他的身形搖搖晃晃,散發着濃烈的酒氣,一邊嘟噥着,一邊掄起酒瓶,朝着黃大洪當頭砸了下來。
“混蛋!還想打我!”
黃大洪的情緒完全爆發,如同一頭兇猛的野獸撲了上去,揮動着手中的尖刀,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捅刺進對方的身軀,大量的鮮血涌了出來……
“你這個惡魔……都是你害的……”
儘管那個身軀已經失去了氣息,黃大洪仍然不停得揮着刀,似乎要將內心深處的恐懼,憤怒,折磨,全部都發泄出來。
陸禹冷淡地站在身後,看着這個人彷彿發瘋一樣,一下又一下,揮刀捅刺着眼前的空氣,入侵對方的意識,在看到黃大洪父親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爲什麼黃大洪會變成這個樣子。
暴力只會催生暴力,絕不可能開出另外的花朵。
就在黃大洪發瘋一樣地揮刀劈刺的時候,一陣刺耳的警笛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陸禹轉過頭,看到高高的山坡上,四五輛警車正在飛快地衝來,爲首的那一輛車,車牌上的數字有些眼熟,正是之前接自己前往醫院的那一輛。
警車衝進礦坑,散開停下,從打開的車門之中,衝出了全副武裝的人員,李和川一馬當先,衝上前去,一拳擊飛黃大洪手中的尖刀,將這個瘋瘋癲癲的男人按在了地上。
“小心點,他身上好像有炸藥。”陸禹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謝謝你,幫助我們抓住了這個人。”確認將對方完全控制住之後,李和川才走過來,臉上帶着誠摯的神情,“只是,太危險了。幸好你沒有出事。”
“也幸虧你們趕來及時。”陸禹說道。
“打電話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但我怕你出危險,不敢在電話裏面試探,鎖定信號位置發現你們在往礦山上開,趕緊派人跟過來。”
陸禹嗯了一聲,“現在沒我的事兒了吧。我能離開了嗎。”
李和川有些詫異地打量着他,“其實還有一些筆錄……不過你真的沒事嗎,需不需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任何一個人,在經歷了被一個身上捆滿炸藥的人,拿着尖刀威脅生命的事件之後,還能表現得……這麼淡定?
但是此刻,陸禹氣息平穩,語氣冷靜,確實看上去一副雲淡風輕。
“我真的沒事,你看我又沒有受傷。”
“那還是得做一個筆錄,這是流程。”李和川有點不好意思,“我們對事件的經過還需要更詳細的瞭解,你就配合一下,做完筆錄,我開車送你回去。”
“這倒不必了,今天晚上,你怕是還得忙好一陣吧。那我就先回去做筆錄吧。”陸禹說道,只是他話音未落,突然之間,感覺到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與此同時,手機屏幕散發出了猩紅的光芒。
李和川正在扭頭和人交代什麼,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幕,陸禹將手機掏出來,看到是那個名叫噩夢遊戲的程序發出了新的通知。
這也就意味着,月神的祭祀即將開始,新的任務……即刻就要發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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