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捕快,我想驗屍。”
因小環穿着衣物,如果驗屍,必然要全部脫下,而且程序不符,需要大理寺允許纔可。
李淳風是想讓他動手的,畢竟也能看一看趙凌霄有沒有本事。
於是他看向孫寺丞道:“還沒來得及介紹,這位是天水城趙捕師,也是本案趙玉梅的親屬。”
常在官場,哪個不是人精,孫寺丞還以爲趙凌霄是捕堂的新任捕快,卻怎麼也沒想到人家是捕師!
這麼年輕的捕師,他自問是沒見過的,李淳風此時介紹身份,也是一種默許的表現。
所以孫寺丞順水人情,開口道:“雖親屬需迴避,但這麼多人都在,僅是檢驗也無妨。”
驗屍和檢驗,一字之差,但卻天地之別。
趙凌霄對着兩人抱拳,套上了白色腸衣做成的手套,便將小環傷口處的衣服撕開。
他用手按了按腹部的傷口,又看了看衣服上的血跡,不過片刻功夫,便說道:“我懷疑致命傷並非胸口。”
“兩位請看。”
趙凌霄指着腹部傷口繼續道:“血跡凝結髮黑且厚,證明此處流血過多。”
“但是傷口周圍卻沒有蔓延狀,好像被人給清理過,而胸口處雖致命,但血色淺薄,試想一下,在什麼情況,胸口出血量沒有腹部多?”
聽到這裏,孫寺丞和李淳風對視一眼,二人瞬間明白過來。
“一個剛死之人!”
“血未凝結,但出血量不足,所以我覺得很有必要進行下一步驗屍,確定她的致死原因是哪一處。”
趙凌霄說完,便看向兩人,孫寺丞隨之開口:“即便是腹部致死,也是嫌犯導致,而且嫌犯精神有些問題,哪怕是將死之人上去補這一下也不出奇啊?”
“話雖如此,可孫大人就不覺得林家的口供有問題嗎?”
“根據管家所述,小環在搶奪大夫人手中碎片劃傷後,曾通報於他,但是擔心大夫人再尋短見,於是折返。”
聽到這,孫寺丞的臉色很不好看,他雖把卷宗捋順,但是卻沒有抓住重點!
其實這也怪不得他,畢竟人命案每日都有,更何況人證物證據在,誰也不願意多浪費功夫。
“有一位丫鬟的證詞也提到過,當時見小環腹有傷口,血濺一地,這種狀況,根本不可能去通知管家再折返回去。”
李淳風也在一旁開口,整個案件的脈絡他已不需提點。
如果弄清楚到底哪一處是致命傷,那麼林家所有的口供,就是前後矛盾!
“孫寺丞,這件案子便由我來接管吧,出現任何問題,也由我來承擔。”
想要驗屍,肯定得通知林家,這是大理寺辦案的順序,但移交捕堂就不需如此。
孫寺丞略一猶豫,便點頭應允。
接下來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趙凌霄出手,仵作便已經發現了問題,而且除此之外,小環的手臂還有密密麻麻的扎痕!
好像是細針所爲!
“趙捕師,我現在要回去和錢捕師彙報,稍後便去林家重新提審所有相關人等。”
拿到仵作給出的致死原因,李淳風便開口說道。
趙凌霄點了點頭,並未與其同行,而是找了個理由先行離開,再與對方自林家匯合。
尋到內城三十巷口的時候,趙凌霄突然把身上裝滿了銀票的包裹和剩下靈石給了張峯。
“張大哥,你先幫我拿着東西,守在這裏即可,我進去探查一番,以免捕堂來人打草驚蛇,傷了我姐姐!”
張峯聞言思忖片刻,也覺趙凌霄言之有理,但還是囑託一句:“凌霄,這裏畢竟不是天水,一切小心行事。”
看着對方身影沒入巷子,張峯不時左顧右盼,期待捕堂快些來人,因爲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三十巷右手第三戶林家。
此時府內如舊,林嘯依舊待在東廂第一個小院中。
“那個賤人你打算怎麼處置?”
屋內,一位身穿青紗,身材玲瓏有致的女子,正橫躺在牀榻之上,修長白皙的美腿不時騰挪,春光一片。
而坐在牀榻前方椅子上一位體型虛胖的男子,聞言時,端起茶碗的手一頓,轉頭道:“她畢竟是我孩子的親孃。”
“那又如何?不過是落魄家的黃臉婆,我哥可是馬上要做巡城將了。”
女子的目光閃過一抹冷意繼續道:“林家的藥材生意,每日都要過城門,有這麼一位大舅哥,你可省下不少打點。”
“這樣吧。”女子見林嘯不爲所動,話鋒一轉道:“五成,你給我哥五成的盈餘就行。”
林嘯放下茶碗,看着昔日讓自己沉迷的女人,只感覺陣陣心寒。
剛認識她時,對方家世平平,這幾年如果不是靠着他的銀子,一個小小城衛,怎麼能做到巡城將。
現在對方剛得勢,便想拿走他林家五成,真是狼子野心!
早知如此,當日他說什麼也不會聽信對方,要怪只能怪那日醉酒糊塗,竟犯下如此大錯,給人留了把柄。
小環,其實就是這個女人慫恿林嘯殺的!
也是她,暗中通知哥哥,引來大理寺,將案子移交到官面留下把柄,否則只需挖坑掩埋,或拋屍荒野,哪裏如這般頭疼。
當然,這一切還怪趙家那個不成器的老六趙凌霄!
若不是趙玉梅求自己幫忙,他哪裏會扇一個耳光,小環氣不過出言頂撞幾句,加上這個蛇蠍婦人的慫恿,他才紅了眼傷了對方。
也不知破口太大還是如何,這丫頭竟然流血過多而死!
不得已,林嘯方纔聽信讒言,把罪責一股腦的安插在髮妻身上。
“五成便五成!不過我要你離開林家!”
哪怕牀上的美人風姿尤在,林嘯也沒了別的心思。
秦霜,也就是林嘯的填房卻不以爲意道:“我若走了,可就不是你林家的人了,有些事情,也只有家人才願意幫你隱瞞。”
聽到此處,林嘯恨得牙根發癢,對方拿了五成還賴在這裏,所圖什麼可想而知。
就在這時,管家突然自院中呼喊:“不,不好了,有人,有人打碎大門,殺進了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