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天上響起一陣陣悶雷,薛道人在屋中繼續書寫,但因爲雷雨放緩了動作,擡頭看向門外,本來時候也已經不早了,此刻的天色更是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方式暗了下來。
深秋的雷雨來得不比盛夏的時候慢,尤其是海玉縣這種海邊城市,天氣說變就變。
而最近的海玉縣乃至北海郡的天就尤其愛下雨。
房樑上的灰勉一下竄了出去,踩着風到了屋頂上。
此刻的天際高空,烏雲滾滾匯聚,時不時帶起閃電,在比雲層最高處,一名黑衫男子站在這裏望着海洋方向。
這風雨並非男子施法所至,他只是在這個地方,就容易匯聚水汽,一場小雨都可能變爲一場雷雨。
在下方下起大雨的時候,男子的視線從遠方收回,低頭看向下方,彷彿直接看穿雲層,看到了下面的小小的海玉縣城,臉上也浮現一絲冷笑。
所謂怨念與冤孽密不可分,稍稍利用凡人的愚昧,再推波助瀾一番,以亞慈的鱗片牽動怨念就很容易扭曲。
這種情況下,多半報應不成,怨念反倒會越來越強,也會越來越污穢。
“說到底還是不祥之輩,陰魂不散又是何苦,早日消散於天地吧”
喃喃自語之間,亞幽視線似乎也在人間搜尋。
本來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就連亞幽都以爲一切都已經煙消雲散,不成想今日又起波瀾。
靠着亞慈一條死龍是不太可能的,顯然是有誰想要助他,雖然略顯天真,卻也令人惱怒,這藏頭不露尾之輩究竟是誰,躲藏在何處?
從之前在縣衙那個蒙面人那瞭解的情況看,甚至極有可能是龍族。
你是想要亞慈殘存的鱗血,還是單純與我龍族作對?
不管哪種,都是好大的膽子啊!
不論如何,對方也遲早要現身!——
大雨中的海玉縣城,薛道人準備好了符咒,廚房的水開了貝類也煮好了。
宰殺的公雞不能浪費,薛道人用開水燙毛開始處理公雞,忙活一陣子燉上的時候,終於可以享用自己買回的貝殼了。
坐在廚房的小門檻上,以木凳爲桌,一碗黑殼貝類,一小迭醬油,薛道人邊剝殼喫肉,一邊思考着之後的詳細對策。
“啪嗒~”“啪嗒~”
空殼不斷堆積在凳子上,吸溜汁水的聲音聽着就讓人覺得東西美味。
不一會吃了大半,一個貝殼堆不下,從凳子上掉到地上。
薛道人下意識去撿,卻看到腳邊不遠處竟然有一隻小動物在看着他,是一隻貂。
不論是常人多見的黃鼠狼,還是山裏的山貂,貂類都是很機敏的,這一隻這麼近了居然都不怕人。
“想喫?”
薛道人剝了一個貝肉,準備投喂一下。
此刻灰勉的注意力卻不是在淡菜上,而是主要在道人的手臂,因爲捲起袖子,手臂露出更多皮膚,在右臂上方呈現出一片淡紅色的胎記。
這胎記看似有些模糊,但在模糊之中卻又好似有些特別的圖形呈現,猶如霧中若影若現而不清晰。
這種胎記,多半是上一世所影響而形成的。
“來,給你一個!”
薛道人剝了貝肉,想要丟出去的時候,卻發現剛剛看到的小貂已經不見了,視線四下看了看,最後只得將手中的貝肉放入自己嘴裏。
雨還沒有停下,天就很快徹底暗了下來。
今天縣衙的官邸顯得格外安靜,喫晚飯的時候,桌上只有劉氏一人,她便又讓巧兒一起入座用餐。
下午的時候,縣令關新瑞下午的時候就已經帶人離開了縣衙。
許諾諸多便利,又連帶加上一些威脅,周家的那一張龍鱗最終也到手了,關新瑞帶着寶物龍鱗和文書,先去過一趟岳丈家中,然後就直奔北海郡城的方向去了。
雖然那第三張龍鱗是死活也找不到,可是獻寶這種事宜早不宜遲,找不全也不能再拖了,若是後面消息傳到別人耳朵裏,等別人伸手來要,那和主動去獻又大不相同了。
也因爲關新瑞帶着人離開,使得縣衙顯得有些冷清。
“轟隆隆”
外頭的雷聲響起,劉氏被嚇得身子微微一抖,隨後放下了筷子。
“夫人,您怎麼了?”
巧兒看出了劉氏面色不太好看,趕忙也放下筷子湊過去。
“巧兒,我想回爹孃那去.”
巧兒下意識看了看關閉的門外方向,風雨聲和雷聲清晰可聞,閃電時不時透過窗戶紙照進來。
“夫人,這都這麼晚了,還下着大雨呢.這樣走夜路不安全,要不等明天再命人備車吧?”
劉氏也只是說說,自然知道這會是不合適的,聞言也是點點頭。
“你說得對。”
“夫人,我看您是累了,不如我扶您早點休息吧?”
劉氏擡頭看看身邊的丫鬟,想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兩人隨後打開餐廳大門,外頭的風雨頓時在“嗚嗚”聲中吹了進來,那聲音彷彿就是一種哭聲。
深秋的天氣時冷時熱,而此刻顯然一下子就寒涼了下來。
因爲風不小,外面的廊道都不能完全遮蔽雨水,開門的時刻,巧兒趕忙取過門邊的傘撐開擋在劉氏面前。
兩女一起順着廊道走着,用傘擋住被風撇進廊道的雨水,餐廳的一切自然有別人收拾。
“嗚呼.嗚呼”
風雨似乎是遠比在餐廳裏面聽到的大,巧兒只能雙手撐着傘,否則傘都容易被吹走。
等到了劉氏的臥房,兩女的衣衫都已經被打溼了一部分,更是被冷風冷雨弄得微微發抖,不過等門一關,風雨就都被擋在了外頭,室內也一下子安靜了不少。
巧兒用火石打火,點燃了屋中的油燈,罩上燈罩之後,顯得溫暖的燈光照亮了室內。
劉氏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牀邊,巧兒則繼續在門窗之處鼓搗着,也吸引了劉氏的目光。
“巧兒,你在幹什麼?”
巧兒回頭看看夫人,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夫人,您忘了啊?薛道長叮囑過的,要把這個貼在您房中的門窗處的!”
巧兒揚了揚手中的東西,正是白日裏薛道人給的符紙,劉氏這才恍然,又下伸手入衣襟,摸了摸脖子處的紅繩。
紅繩末端掛着的自然是薛道人給的符紙,不過他那個破布囊已經被換成了一個絲綢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