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樹睡了個天昏地暗，外面天都要黑了，他還沒醒。
這時，手機響了，何樹還以爲自己在做夢，一直等鈴聲停止了，他纔有些迷糊的睜開眼睛。
動了動想起牀，結果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
尤其是兩條腿，酸脹酸脹的，輕輕一動，整個身體都跟着發抖。
把手機拿起來，果然有個未接電話，是夏苗的。
何樹回了過去，夏苗很快就接起來：“喂，何樹，你剛纔在忙嗎？”
“沒，我剛剛睡着了。”
“睡到這個時候？那晚上還能睡着嗎？”
何樹嗯了一聲，又聽夏苗說：“何樹，你記得第一次來我們學校，在圖書館見過的那個大三的學長嗎？”
“記得，怎麼了？”
“他說他是你室友的表哥，就是找人打你的那個。”
夏苗把今天武傑跟她說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把自己的猜測也跟何樹說了。
“何樹，我感覺他們都不是什麼好人，要是給你打電話約你出去，你可千萬別去吧。哼，打了人一句道歉就完了？”
何樹聽着夏苗氣呼呼的聲音，嘴角露出笑意：“好，我知道了。你在學校也小心一些，以後別跟他說話了。”
夏苗感覺何樹剛睡醒的聲音聽起來好溫柔啊，小聲的問何樹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何樹苦笑，他被那幾個人打的真不嚴重，反而快被大舅給練死了。
不過大舅也是爲了他好，何樹倒也不會埋怨大舅。
“我乾爸跟張叔從丹河過來了，張叔在這邊做了個小手術，等他們走了，我就回學校上課。”
跟夏苗對着手機膩歪了一會兒，何樹本來就話不多，基本都是夏苗在嘰嘰喳喳的說。
說的都是些日常小事，比如今天她吃了食堂裏的哪道菜特別好喫，等何樹回去要帶他去喫。
還有她看中了一輛什麼樣的自行車，要等何樹回去試一下，如果可以兩人要買一樣的。
然後又說了學校的活動，她都參加了什麼，還有選導師的一些事....
夏苗在學校的生活也是很豐富多彩，何樹認真的聽她說話，不時給一兩句迴應。
祝玉走到房間外，剛要推門，聽到何樹在裏面打電話，就停了下來。
她下午來看了好幾次，何樹睡得很沉都不知道，祝玉也不捨得叫他。
馬上開飯了，這才又上樓來。
裏面何樹剛掛完電話，房間就被敲響了，祝玉推門進來，把房間的燈給按開了。
“醒了呀？睡了一覺感覺好點沒？”
祝玉走到牀邊，親暱的擡手摸了摸何樹的腦門：“我看你回來的時候精神不好，還怕你生病了呢。”
“沒事舅媽，就是累了。”
“那先下去喫飯，喫完了飯你早點休息。”
祝玉給何樹找出一件外衫：“穿上點，現在晚上涼，等你大舅回來了，舅媽跟他說，不叫他再帶你鍛鍊了。”
“舅媽，大舅也是爲我好，而且我想練。”
“你想練？”祝玉楞了，表情很是難言。
“嗯，舅媽？你怎麼了？是不是我說錯話了？”舅媽的情況何樹很清楚，所以一看舅媽這個樣子，他就有點害怕自己又不經意的刺激到了她。
祝玉一把抱住了何樹，突然開始低低的哭，哭的何樹手足無措。
“舅媽...”
“你不是喜歡畫畫嗎？你不是喜歡打球嗎？兒子，咱們不聽你爸，咱不去好不好？”
何樹心裏緊了一下，完了，舅媽又糊塗了。
祝玉哭的滿臉淚痕，她鬆開何樹，兩手抱着何樹的臉：“媽知道，你想跟你爺爺一樣，跟你二叔他們一樣，你跟媽說男子漢就是要報效祖國，可是媽只有你一個孩子啊。”
“廣行，你走了，媽怎麼辦呢？你別再走了...”
“你爸心太狠了，從小到大你吃了多少苦？爲什麼每次媽問你，你都說是你想練？”
祝玉又摟住了何樹：“你告訴媽，是他們逼你的對不對，不是你想這樣，你不想對不對？”
舅媽的話有些沒頭沒尾，但何樹已經聽明白了許多。
或許，廣行哥是真的自己熱愛他的選擇，舅媽只是從一個母親的角度捨不得，自己騙自己而已。
所以一直以來，廣行哥也在堅持自己的選擇。
他突然有些明白小姨曾經說過的話，沒有堅定的信念，哪有奮不顧身的勇氣。
雖然何樹一直也不清楚廣行哥到底是怎麼死的，他到底去執行了什麼任務，但何樹相信，這絕對不可能是大舅逼迫的。
這段日子，大舅依舊對他很嚴厲，但何樹能感覺到，大舅沒有干涉他未來的想法。
讓他鍛鍊身體，也只是想他以後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有自保的能力。
舅媽的眼淚順着何樹的脖子流淌，每一滴都像是熔岩一樣燒灼着他的皮膚。
何樹伸出雙臂，輕輕回抱住了舅媽：“舅媽，廣行哥選的就是他自己最喜歡的，哪怕付出了代價，他一定也從來沒有後悔過。”
“廣行哥是您的孩子，他那麼優秀，您應該感到驕傲啊？”
“舅媽，廣行哥會被無數他解救過，幫助過的人記住，他一定不希望看到您每天這麼傷心，您要開開心心的生活，廣行哥才能安心。”
這樣的話，曾經不是沒有人說過，但祝玉始終解不開這個心結。
但此時她眼中的何樹，就是自己的兒子齊廣行。
祝玉慢慢坐直了身體，微微有些紅腫的雙眼盯着何樹的臉。
她的眼神有些迷茫，視線有些渾濁，何樹年輕清秀的臉龐，跟齊廣行的臉在眼前不斷的融合又分開。
“兒子，你真的不後悔嗎？你害不害怕啊？媽好後悔，讓你離開了家。你不要怪媽媽好不好？如果當初我攔着你...”
何樹的喉嚨發緊，他抿了抿嘴，心裏竟然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
“m...媽”
祝玉的身體一顫，眼淚奔涌而出。
何樹低頭拉起舅媽的手，吸了口氣：“媽媽，謝謝您這麼愛我。”
“兒子立了功，爲您，爲齊家爭光了，您應該高興，不要再這麼折磨自己了。”
祝玉突然捂住了嘴，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哭聲。
“廣行，我的好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