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出了琿州城,起先是往東而去,行了約莫有半個時辰,鳳羽又讓呼爾淳掉轉了方向,在一個三岔路口朝南而去。 .
“是不想被人知道我們的去向?”葉姿問道。
他點頭:“雖然你臂間的那個東西已經被我丟掉,但如果別人繼續追蹤,這輛馬車還是足夠顯眼。”
葉姿蹙眉不語,鳳羽道:“接下去我們不再昭顯身份,也不去再驚動各地官府了。”
她忽然想到以前看的電視劇,不禁道:“但如果太子畫了我們的相貌四處搜查我們的下落呢?”
“你在想些什麼?”鳳羽皺眉叱道,“我們犯了什麼重罪嗎?說到底,他不是叫了你的名字,你會胡思亂想起來!”
“你不是我,當然不瞭解我的恐懼了!”葉姿不高興。
鳳羽哼了一聲:“以前見你還有點膽量,現在卻是越來越怯弱了。”
她別過臉:“你又沒有被人關押過,怎麼會懂得那種感覺?”
他看了看她,沒有迴應。葉姿又打量了他一下,見他神色淡漠,感覺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但還沒想出怎麼改善氣氛,他卻開了口:“他們打過你?”
她愣了愣,低聲道:“不是打……而是電擊。”見他又露出不明白的神色,她便解釋道,“像用很多針來扎你一樣。”
“會流血嗎?”鳳羽愕然。
她搖搖頭,起身坐到他身邊,挽起裙角,將右足褪出靴子,指着腳踝一塊發黑的痕跡道:“是被灼傷了。”
鳳羽低着頭望着她的腳踝,沉默片刻,道:“爲什麼要那樣對你?”
“……他們要我說出父親的機密,可我怎麼知道呢……”葉姿憂傷道。
“你父親到底犯了什麼罪?”
“那些人說他犯了叛國罪。”葉姿無奈地冷笑,“他只是一個不問窗外事的學者,只懂得考古,怎麼可能跟什麼國家機密有關聯。”
“什麼叫做考古?”
“考古……是研究古時候的東西,挖掘古墓什麼的……”葉姿說到這裏,腦海裏忽然浮現了一個怪的問題。
不知道父親有沒有研究過北遼歷史,乃至發現過北遼物呢?
她本是對這些不感興趣,此時努力回憶,卻找不到一點關於北遼的印象。按理說,父親的書房裏應該有各個時代的書籍……
鳳羽卻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見她陷入沉思,便也沒有打攪。過了片刻,才道:“墓穴是亡人安歇的地方,旁人不應該前去挖掘,這是大不敬。”
葉姿尷尬道:“但是作爲後來的人,要想了解前人的衣食住行,很多時候只能依賴古墓裏發現的東西了……”
“你也喜歡做這種事?”鳳羽擰着眉望着她。
她擺手道:“沒有,我不是說過嗎?我的專業是繪畫。”
“畫師?”
葉姿啞然失笑:“怎麼這樣稱呼?”
“不然你依靠什麼生活?不是替人畫像纔有錢賺嗎?”
“……有時候也會這樣做……但是主要還是依靠學校的獎學金……”她不等他發問,又道,“是你學得好,學堂會給你錢。”
他似是難以置信:“有這樣的學堂?”
“有……不過我還不算最好的學生,獎學金也不是最高等的,所以很多時候還得去打工……是替人幹活,賺些錢來養活自己。”
鳳羽難得有了些興趣:“你會幹什麼活?”
“在酒吧做服務生……”葉姿說到這裏,不禁想到了那段無疾而終的感情,那個會調製雞尾酒的男人。她深深呼吸,或許是這段時間太過波折緊張,自己竟漸漸淡忘了那些快樂的相擁,那些肆意的張揚,以及最後分手的失意……
鳳羽側過臉望着她,她在身邊,卻好似陷入了另外的世界。
“你在想什麼?”他不由問道。
葉姿一晃神,支支吾吾道:“……想到一箇舊相識。”
他點點頭,猶豫了一下,又道:“你在原來的國家有很多朋友?”
“不算很多,也有一些同學。”她敷衍了一句。
“你想他們嗎?”
“是我的朋友,怎麼會不想呢?”
鳳羽沉默片刻,道:“如果可以回去,你還是要回去的嗎?”
她沒有立即回答,心各種念頭飛旋而過,末了才道:“至少回去後可以弄清楚父親到底是不是真的自殺,整件事又是不是像他們說的那樣。”
“但你也說過,那些人一直在抓捕你。”鳳羽淡漠道,“回去後不是更是自投羅嗎?”
葉姿怔怔道:“……那怎麼辦?如果父親是被人陷害的,這樣任由真相淹沒嗎?”
鳳羽欲言又止,車廂內出現了短暫的寂靜。
葉姿不想在這種問題糾結,便有意拉了拉他的左袖。鳳羽將左手往回一收,斜睨了她一眼,沒有搭話。
“現在活動還方便嗎?”她沒話找話,拽着他的袖子沒放。
“還是沒什麼力氣。”他似乎有些放棄的樣子,“大概是傷了筋脈,這樣了。”
“趁這個機會找人看看啊。”葉姿說着,抓住他的手腕,“把手攤開。”
“幹什麼?”他戒備地看着她。
“看下活動情況啊。”她不顧他的反對,將他寬大的袍袖捋起。見他左掌手指微屈,便捏住他的指尖下動了動,道:“伸直。”
豈料等了一會兒,也不見他動動手指,葉姿不由擡頭:“怎麼,沒法動了?”
鳳羽似在出神,聽到她的發問才省了省,攤開手掌,道:“不是,可以動的。”
葉姿略微放了點心,有意無意地看了看他的掌紋。學的時候,同學間流行過互相看手紋,她也曾經看過一些相關的書籍。如今看到他的掌紋,不由微微一愣。
“很怪嗎?”鳳羽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很平靜地問道。
“沒有啊。”葉姿勉強笑了笑,“我又不懂這些。”
他垂下幽黑的眼睫,望着自己的手掌:“小時候王府來過相士,看了我的掌紋與面相,說我命相與父母相剋,且會早亡。”
“那些都是騙人的鬼話,信他做什麼?”葉姿急道。
他無奈地笑了笑:“但有些還是真的啊。”
“那也是湊巧而已!”她加重了語氣,將他衣袖捋下,“你現在回到了北遼,處處有人保護着,怎麼可能出事?”
他的手指微微收縮,隨後擡頭望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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