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少安的這句話說得有些後知後覺。
如果在和林騰飛第一次交手之前說出這些，還有幾分先見之明，現在說這些更多是對自己的自嘲。
好在並不是太晚，現在的局面對李少安來說並非不能接受，他只是在農機市場的爭奪上落了下風，正在要和林騰飛開戰，這場戰爭還有的打。
“李老闆，你想看看什麼？”
“帶我去看看林騰飛的產業吧。”
朱長富走在前面，做起了李少安的導遊。
兩人沒有騎車，一路上都是在慢慢地走着，從養豬場出來走了大約十幾分鍾，來到了武湖鎮的磚廠。
一塊寬闊的空地，空地上擺放着好幾道整齊排列的紅磚，遠處有幾個磚窯還在燒製，磚廠的空地上還有幾個工人在走動，那些人見到朱長富還會遠遠地打起招呼。
朱長富以前也是武湖鎮的名人，那些人認得他並不奇怪，當年那些人都是無比羨慕的看着朱長富，而眼下則多有幸災樂禍之意，印證了那句唱詞，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
不過這些人的眼光對朱長富來說已經渾不在意，經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的他，如今已經對這些都看淡了許多。
李少安問道：“這磚廠是林騰飛的產業？”
朱長富說道：“以前是鎮*的企業，不過後來搞承包，鎮上就把這個磚廠承包給林騰飛了。”
李少安“哦”了一聲，看完磚廠，朱長富繼續帶着他在武湖鎮轉悠，沒多久又來到了一家碾米廠。
站在碾米廠門口，聽到裏面轟隆隆的機器聲，李少安問道：“這也是他的產業？”
朱長富點頭道：“他能耐大着呢，這鎮上排的上號的產業有一半都是他的。”
看過碾米廠之後，朱長富還帶着李少安看了鎮上其他很多產業，這裏面有練油坊，有正在籌備的預製板廠，有承包的魚湯……還有一個讓李少安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方，那就是林騰飛居然想要弄電纜廠。
這實在太出乎李少安的預料，要搞電纜廠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這裏面工藝非常複雜，絕對不是一般鄉鎮企業能夠上馬的項目。
不過李少安的這些擔心似乎並沒有什麼意義，因爲在廠址上已經開始動工，施工隊正在澆灌地基。
李少安詫異地看着朱長富，說道：“電纜廠？這也太亂來了吧，他有這個資質嗎？”
朱長富說道：“目前還沒有，不過鎮*會想辦法幫他解決，目前想到的辦法是找市電纜二廠掛靠。”
“就算能讓他把這個電纜廠建起來，招工也是大問題吧，這可不是隻要有一把勞力就能幹的活，在鎮上怎麼可能招得到工人？”李少安說道。
“你管他呢，那不是還說要搞個千頭養豬場嗎，牛皮都吹到天上去了。”朱長富一邊嘆氣，一邊搖頭說道，“我是養過豬的，養豬這玩意兒不是靠腦袋想象的，不是一睜眼一閉眼喊個一千就一千，那是得靠着一天天餵養出來的，現在不是他能不能把這些事情做成的問題，而是他能把周圍的人都忽悠得願意信他，有這就足夠了。”
;“那就是大家一起做夢？”
“誰在乎是不是做夢呢，現在的局面是鎮*願意以此來搞政績，林騰飛當他的大英雄的同時還能讓自己賺得盆滿鉢滿，對我們鎮上的居民來說反正也沒差，因爲大家也確實因此得到了工作，拿到了工資。”
“這麼大的資金鍊，早晚有斷掉的一天，到時候那麼大的窟窿誰來填？”
“你管他誰來填，在任的官老爺早就拍拍屁股高升走人，信用社銀行那都是國家的錢，用不着我們這些老百姓操心。”
隨着對林騰飛的一步步深入瞭解，李少安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表面上看起來林騰飛已經擁有了一個龐大的企業集團，每天經手的資金都大到嚇人，這個虛假繁榮的空中花園就在他的手中維持運轉，而只要有一天在一個環節上出現問題，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將化作泡影。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有幾個人能抵禦得了金錢和地位的誘惑呢。”
朱長富咧嘴笑笑，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句話他深有體會，當一個人已經達到了財富和地位都讓人羨慕的高度時，他又怎麼會甘心從山頂跌下來。
“你不擔心這一切土崩瓦解嗎？”
“我擔心什麼，我不過就是一個幫他打工的，我拿我的工資，他倒了我大不了再換個東家。”
李少安忽然眼神裏閃過一絲凌厲的光芒，神情嚴肅地問道：“既然都是給人打工，那你有沒有想過換個東家？”
朱長富可不是傻子，哪裏會聽不出李少安這話中的意思，小聲問道：“李老闆，你的意思是……讓我去你那裏？”
李少安點頭道：“正是，當年你也曾是站上過頂峯的人，你的養豬場曾經也是幾百頭的規模，你應該不甘願像現在這樣養着十幾頭小豬碌碌度日吧？”
“不甘願又能怎樣呢？”
朱長富無奈地笑着，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一次，他已經摔怕了，再一次讓他向上爬，他會開始猶豫。
李少安看出了朱長富的眼神裏不完全是心甘情願，知道他一定也不想就這樣當個養豬的工人混日子，抓住了朱長富內心的搖擺，繼續勸說道：“和我一起，我不光給你工資，還給你股份，讓你再一次擁有屬於自己的養豬場。”
朱長富驚得不敢相信地看着李少安，彷彿自己聽錯了一樣，算上這一次的見面，兩人也不過是一共見了兩面，李少安就這麼信得過自己嗎。
“李老闆，我還是不太懂，你爲什麼要……”
“爲什麼要拉攏你對吧。”李少安說道，“我可以坦白地告訴你，因爲我正在和林騰飛交手，前不久我剛剛在他手裏栽了一回，他是個很難對付的對手，我需要你來幫我。”
“這……”
朱長富心中舉棋不定，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答應李少安的邀請。
“朱老闆，我不信你就願意這樣渾渾噩噩地混時度日，你難道不想再站起來了嗎？”
“想，我做夢都想！李老闆，我們回去再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