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人民醫院的大門口人來人往。
孔大明從裏面換藥出來，頭頂上的紗布換了一圈，聽醫生說好在傷口不深，沒有玻璃渣落在傷口裏，大概半個月就能拆線。
剛走出大門口沒幾步，孔大明就覺着迎面來了個熟人，好像在哪兒見過。
兩人擦肩而過，孔大明腦袋裏白光一閃，猛地記起了這人，那天兩人還在小攤上一起喝酒來着，好像……叫什麼明，姓什麼給忘了。
“明哥，明哥。”
孔大明激動地追了上去。
“喲，大明兄弟，是你啊！”
徐明轉過身來，一看是孔大明，尤其見到他腦袋上纏了一圈白紗布，不由大驚。
“大明兄弟，你這是怎麼了，頭上是怎麼回事？”
“嘿嘿，沒什麼。”孔大明乾笑了兩聲，向徐明表達謝意，“明哥，那天我喝醉了，多謝你把我送到賓館，還給我開了房。”
徐明擺手道：“誒，說這些就見外了，咱們能一起喝酒那就是兄弟，這點小事應該的。”
孔大明嘴上一邊謝着徐明，一邊打量着徐明的穿着，見這傢伙一身從頭到尾都是好貨，再想到他替自己在賓館開房，那天晚上又請自己喝酒，果然是個有錢的爺，當即對徐明的態度變得更加恭敬了些。
“明哥，你來醫院幹嘛啊？”
“哦，有個朋友說是住院了，我特地過來看望。”徐明問道，“你呢，這是進來還是出去？”
“我剛換完藥，這會兒該走了。”
徐明拉着孔大明，一起從大門口離開，嘴裏說道：“別急，我送你一程，咱們聊會兒。”
孔大明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問道：“明哥，那你朋友呢，你不去看望了？”
“那邊是朋友，你這邊也是兄弟，他那邊我早晚都得去，你這邊咱們碰上了就先說着。”其實徐明哪有什麼朋友在醫院裏，還不是他隨口編的一個幌子，他今天這個時候出現還不就是奔着孔大明來的。
兩人從醫院裏出來，走在沿街的人行道上。
徐明一副義憤填膺，要替孔大明出頭的模樣，忿忿道：“兄弟，你跟我說，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我替你收拾他！”
孔大明搖了搖頭，說道：“明哥，算了吧。”
“那怎麼能算了，看看都把你弄成什麼樣了，你咽的下這口氣，兄弟我咽不下，這事兒你放心，我替你擺平！”
“明哥，是真沒什麼，算了。”
“你今天說不說，到底是誰傷的你，你要不說咱們這兄弟沒得做了！”徐明一副要和人去拼命的架勢，這戲演得倒像是真的。
孔大明一看徐明都這般仗義了，實在沒法再瞞他，便如實說道：“明哥，沒人傷我，是我自己把自己的腦殼給開了。”
徐明張大嘴巴，難以置信道：“你自己？兄弟，你什麼情況，自己把自己腦殼開了？”
“唉，還不都是之前那破事兒，因爲那件事我打了我們老大，昨天我去醫院給他請罪，他說讓我用酒
瓶砸了自己的腦袋就原諒我。”
“你還真砸了？”
“砸了。”
徐明舉起的手差點就沒給孔大明臉上抽下去，在空中楞了兩秒，強行又收了回去，怒其不爭地罵道：“你啊，你啊，他讓你砸，你就真砸了？”
孔大明低着頭，說道：“是我有錯在先，飛哥他怎麼罰我都是應該的。”
“兄弟，別怪我說話不好聽啊，我是真想罵一句，你他媽的就是孬種！”徐明用手指點着孔大明頭上的紗布，怒斥道：“你看看你都成什麼樣兒了，你還在幫着你那個狗屁大哥說話呢？就因爲他上了你嫂子，你打了他，然後他就記你這個仇，要用酒瓶開你的瓢，這樣的老大你也跟？你他媽是真的瞎了眼！”
徐明這一通罵半真半假，有些是故意想挑起兩人的間隙，有些是真的看不慣孔大明這個孬種。
孔大明被徐明罵得不敢擡頭，雖然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徐明有些地方還是罵得挺對的。
“明哥，你別動氣，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
“那是怎樣？”徐明激動大叫，“你那個什麼飛哥還在醫院裏沒？我這就去找他，幫你討回公道！”
“別別別，明哥，求你了，千萬不要。”
“你都這個慘樣了還認他當老大？”
孔大明哀求道：“明哥，有些事你不知道，當年我落魄的時候是飛哥救了我，讓我跟在他身邊賞我一口飯喫，纔有了現在的我，我發過誓這輩子都要死心塌地跟着飛哥，求你別讓我爲難。”
“兄弟，你真是好脾氣，這事就這麼算了？”徐明怒氣未消。
“明哥，多謝你的好意，你要願意聽兄弟一句，這事就讓他過去吧。”
孔大明低着頭從徐明跟前走過，儘管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子很狼狽，而且他心裏因爲這件事也不好受，但他心眼兒死，就是認死理，哪怕被王洪飛羞辱報復，也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要離開王洪飛。
徐明肯定不會就這麼輕易地讓孔大明離開，因爲今天來見孔大明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任務沒有完成。
勸降，挑撥，這些都不是真正的意圖，徐明真正要做的就是要借孔大明來從內部瓦解王洪飛團伙。
“大明兄弟，我真替你不值啊，你的那些兄弟，他們都看清了你們老大的嘴臉，早就在爲自己謀後路，只有你還傻乎乎地對他愚忠。”徐明衝着孔大明的背影大喊。
孔大明果然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着徐明，不理解地問道：“明哥，你剛纔說的是什麼意思？”
徐明說道：“還能是什麼意思，這不是擺明的嗎，你覺得跟着王洪飛能有前途？”
孔大明無法回答，他懂什麼前途不前途的，只知道跟着王洪飛能夠有口飯喫，但是直覺上告訴他，跟着王洪飛這輩子也就這個樣子，想要哪天能夠飛黃騰達是不可能的事。
好在孔大明本人也是個不求能大富大貴的主兒，只要有口飯喫，安逸地混着日子似乎也不錯。
見孔大明不說話，徐明說道：“看來你也覺得跟着王洪飛沒前途，那也就不要怪你的那些兄弟們會有這種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