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鼻子又酸又澀,眼淚差點就決堤而出,她雙手緊握成拳,死死扣住自己的手,不讓眼淚流下來。
是她自己放棄他的,現如今他找到了其他的幸福,她有什麼資格嫉妒?
他和她之間的緣分,是她親手斬斷的,她想找個人來怨恨都找不到!
那一刻,後悔、嫉妒、羨慕,齊齊涌上心頭,像洪水一般,瞬間將她淹沒。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光太過於炙熱,太過於專注,後來他們發現了她的存在。
如夢看到她,率先白了臉色,而後輕輕甩開夜七扶着她的手,朝她遠遠行了個禮,之後匆匆離去。
而他呢?
紅綃想起夜七當時看她的眼神,冷漠、疏離,看着她,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那眼神生生刺痛了她的心,此刻再次想起來,依然讓她心酸不已。
夜風吹過,撩起女子紅如火的裙襬,女子靠在木柱上,她的身後,是重巒起伏的宮殿,層層疊疊,燈籠的影子在風中搖曳,女子紅衣矗立,彷彿天地間,只留她一人。
一行淚水悄然從眼眶流下來,滴落在地板上,又很快被蒸發了。
一個宮女匆匆從夜色裏跑過來,打破了夜色的沉靜:“娘娘,蓮淑容娘娘薨了!”
紅綃聞言怔怔的,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薨了?那孩子呢?”
“小公主除了身子有些羸弱後,沒有大礙。”小宮女恭敬應道。
聽到辛七娘生的是小公主,紅綃再次怔愣了一下,辛七娘讓太醫暗地裏給她診脈的事情,她早就得到消息。
太醫當時明明說有七八成的把握,保證肚子裏是個小皇子,怎麼最終卻是個小公主?
紅綃蹙了蹙眉:“可是弄清楚了?”
小宮女點點頭:“弄清楚了,是小公主沒錯,產房裏除了楊嬤嬤,還有兩個穩婆和宮女在裏面,這麼多眼睛看着,沒有人敢亂來。”
說的也是。
紅綃之前還有些懷疑是皇后暗中讓人將孩子掉包,不過這念頭只在腦海一閃而過。
皇后敢悄悄對辛七娘動手,卻不敢做出混淆皇家血統的事情,前者被發現,不過是挨一頓訓斥,可若是後者,只怕她皇后的位置都要坐不穩!
紅綃將被夜風吹亂的頭髮別在耳後,嫣紅的脣瓣在燭光下,紅得讓人臉紅心跳:“那楊嬤嬤那邊呢?她可有懷疑?”
小宮女搖搖頭:“沒有,楊嬤嬤直到現在,還以爲跟她聯繫的人是皇后娘娘的人。”
紅綃眼睫眨了幾下,垂下眼簾道:“你做得很好,事成之後,我會讓人安排你出宮去。”
小宮女跪下來,重重磕了兩個頭:“謝謝娘娘!奴婢還想問一下,奴婢的家人……”
紅綃的聲音在風中飄蕩,平靜如水:“你放心,他們都很好,我讓人將他們安排在安全的地方,事成之後,你就能跟他們團聚。”
小宮女聞言,喜形於色,再次重重磕了個頭道:“謝謝娘娘
,楊嬤嬤快回宮了,奴婢要趕緊回去伺候。”
“去吧。”紅綃擺擺手,紅色的寬大衣袖在空中搖擺,映襯着嫣紅的脣瓣,美人如斯,讓人心生盪漾。
小宮女被紅綃的絕色容顏給驚豔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如同鬼魅一般,再次融入夜色裏。
小宮女走後,紅綃矗立在那裏,良久都沒有動。
段嬤嬤拿着一件披風走過來,輕手輕腳地披在她身上:“娘娘,夜深了,該歇息了。”
紅綃似乎被嚇了一跳,回頭看到是段嬤嬤才鬆了一口氣。
她直直看着地上投下的影子,咬了咬脣道:“段嬤嬤,你說,如果我向皇上提出要撫養蓮淑容的孩子如何?”
段嬤嬤經歷滄桑的面容浮現幾道皺紋,她搖搖頭:“不妥!”
紅綃苦笑一聲:“我也知道是不妥的,只是我的心……”
辛七娘的死,是她一手造成的,她的手沾滿了辛七娘母女的鮮血。
說起來,辛七娘雖然跟她因爭寵而鬧過幾次不合,卻沒有到要你死我活的地步,她之所以對辛七娘下手,不是爲了王妃,也不是王爺的命令,而是爲了取得皇后娘娘的信任。
自從出了靖侯府的事情後,皇后對身邊的人進行了一次大清洗,中間抓出了不少搖擺的人,而她在這個時候接近皇后,自然要難上加難。
辛七娘是常貴妃的人,大皇子佔着個長字,又有能力,對二皇子來說,是個強勁的對手,若是辛七娘生下皇子的話,對常貴妃可謂如虎添翼,對皇后和二皇子,卻是雪上加霜。
因此,皇后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辛七娘平安生下這個孩子,紅綃的出現,給了皇后靈感,皇后告訴她,若是要得到她的信任,她就必須將辛七娘拉下來。
紅綃不想殺人,可她沒有選擇,在她選擇進宮時,她就砍斷了所有退路,哪怕前路佈滿荊棘,她也只能往前衝!
之後,她開始慢慢佈局,讓人給辛七娘下毒,原本以爲會一勞永逸,沒想到辛七娘命大,明明已經一腳踩在黃泉路上,還是被救了回來,不僅救回來,連孩子也頑強地活了下來。
經過下毒的事情,皇上派人重點保護辛七娘,她再要下手就不容易了,她只能耐心地等待,直到今天……
辛七娘終於被她弄死了,可那孩子是無辜的,她想撫養那個孩子,這樣會讓她的心至少好過一點。
段嬤嬤還是搖頭,一臉的不贊成:“娘娘,你跟蓮淑容素來水火不容,你若是在這個時候提出要撫養她的孩子,只會讓大家懷疑到娘娘頭上!”
紅綃雙眼凝視着遠處的黑夜,突然,絕美的脣瓣微微勾起,揚起一個苦笑:“也對,既然選擇了做閻王,又何必再來裝菩薩,沒的矯情!”
她的手已經髒了,此時她再提出要撫養辛七娘的孩子,又有什麼意義?
段嬤嬤心中嘆了一口氣,沒敢回這話。
“回去吧,明天開始,我們還有一場硬戰要打。”
她已經完成了皇后交給她的任務,從明天開始,皇后會讓她留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