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劉明不理會他,只顧着把番薯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又遞給了宗殊白,“聞着倒是沒什麼怪味道,這東西真能當飯喫?”
宗殊白不置可否,即便這些東西能當糧食,可畢竟量太少,每人分一個都不夠。
“你又不是狗鼻子,聞能聞出什麼來,想知道能不能喫,嘗一口不就知道了?”
寧椿不客氣的搶了許硯的刀,直接拿起一個番薯把沾着泥巴的皮削完啃了一口,“嘖嘖,甜的很。”
劉明將信將疑的接過一塊嘗過,還行,沒死。
“不要命就行。”能有喫的就不錯了,味道怎麼樣已經是其次,劉明又朝着寧椿要了一塊。
宗殊白長吁一口氣,“像這樣的番薯,一共種出多少?”
眼看着別人上陣殺敵,建功立業,他只能守在溫室裏撕番薯葉。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自己表現的機會,寧椿把背的滾瓜爛熟的話又說了一遍。
“之前帶來的一箱番薯有近百個,發的苗一共種了三百多株,每株底下能結十斤左右,加起來能有三千多斤,不過這玩意兒跟老母豬似的,長得快又生的多,之前是帶來的番薯太少,等半年後再生一茬,別說我們現在的兩三萬人,就是再加幾倍都夠了。”
“只有三千斤,要支撐兩萬多人喫飽遠遠不夠,”劉明砸吧砸吧了兩下嘴,回味出些許甜味後道,“不過,總比只喝沒有幾粒米的粥強。”
宗殊白揉了揉眉心,“每日定量三百斤,與粥一起煮好分發給將士們。”
只有三百斤,算到每個人的頭上一人也只能分到小小的幾塊,喫飽不可能,但至少能保證不被餓死。
好在朝廷的糧草還有幾天就能到,他們只要熬過這幾天就好了。
“好,我這就吩咐下去。”劉明笑着在寧椿的肩膀上拍了拍,“你和明誠,立大功了。”
還不等劉明話落,宋明誠不經唸的現了身。
還不知道營帳裏發生了什麼,宋明誠一進來便被這麼多人的陣勢驚到。
看到劉明,宋明誠拱手抱拳,“卑職拜見劉指揮。”
連經幾役,他已經從剛入伍時的一個小兵變成能帶五十人的隊長。
這個頭銜與他侯府世子的身份對比的話,不值一提。
可比起那一聲“世子”的尊稱,他更喜歡現在別人對他隊長的這個稱呼。
因爲再小的芝麻綠豆官,都是他爲自己掙來的。
劉明笑眯眯看着跟他作戰好幾次的宋明誠,滿眼都是欣賞,“剛說起你,你就來了,怎麼,怕少記了你的功勞?”
“什麼功勞?”宋明誠在鎧甲上搓了搓手,完全沒在意他說的什麼功勞,直接道,“劉指揮,殊白,我父親叫人傳了消息,他已經帶着火器營進了黑水城,與盧老將軍會合了。”
“永章侯也來了,真是虎父無犬……不,是虎子無犬父,哈哈哈!”
一連傳出兩個喜訊,營帳裏,所有人臉上的陰霾都隨着劉明的笑聲散盡。
宗殊白屈指點在桌面,“永章侯來的太是時候,看來我們很快就要迎來收官之戰了。”
黑水城與西夏持續了一年多的拉鋸戰,在有了炮火的支援後節奏猛然加快。
一時沒適應過來的麻阿遇大軍節節敗退。
十日後,朝廷所送的糧草到達刈城,經過短暫的休整,只剩兩萬多人的宗家軍再次加入了對麻阿遇殘部的圍剿之中。
京都城。
捷報頻傳。
在牀上休養了兩個多月的皇帝已經可以下地行走,只是每次走不了多遠就渾身疲憊,連喘粗氣。
“陛下身體還沒恢復,今日走到這裏就回吧。”林映安走在皇帝后,慢下腳步。
以前三日一朝,她還有兩天休息的時間,自從皇帝免朝之後,她幾乎天天都在宮裏替皇帝處理朝政。
“在屋子裏待久了悶得慌,今日難得的好天氣,朕再走走。”皇帝又艱難的邁出一步。
“現今五月,已經要入夏了,老奴覺着都熱起來了。”恩懷攙扶着皇帝,看到他額上的汗珠,叫人把擡着的椅子放下,“陛下先歇會兒。”
確實累了,皇帝也不逞強的坐下,他回頭看看才走出不過一二百米的宮道,“看來朕這身子真是不行了,才走幾步路就撐不住了。”
“陛下大病剛愈,難免會有些乏,再歇段時日就好了。”
“希望真的如大都所說。”皇帝聽着耳邊似有似無的梵音,不由得把視線探出去。
恩懷在心裏嘆了口氣,“今日皇后娘娘移靈暫安處,陛下要是想去看一眼,老奴叫人擡轎輦來。”
皇帝垂着視線,“不去了,扶朕去一趟蘭蕊宮。”
“這……”恩懷翻起眼皮看了眼林映安,林映安只是無聲的搖了搖頭。
恩懷又嘆了口氣,“是……”
“陛下!”
內侍剛將椅子收回,溫元良便帶着幾名禁衛軍走近,“陛下,卑職有要事稟報!”
收到林映安眼色,內侍重又將椅子放下,皇帝無奈的坐回,“什麼事?”
“卑職奉陛下旨意,半個月前派人押送庶民黎頌前往漳寧,現卑職收到消息,黎頌剛出昌平之後,便遭殺手攔截,黎頌被黑衣人帶走,不知所蹤。”
向皇帝彙報完,溫元良又看了眼在兩個月實際在宮中當家作主的林映安,“卑職已經派人追查,相信不久就會有結果……”
林映安正要點頭時,皇帝擺手開口,“不必再查了,傳消息出去,黎頌患疾身亡,以後世上再沒有黎頌這個人了……”
“陛下!”溫元良本來勸斬草須除根,察覺到林映安看向他的視線後又把話嚥下,說起別的,“卑職還有件事……”
皇帝沒來由的一陣暈眩,他把身子靠在椅背上,壓住急促的呼吸道,“還有什麼事……”
溫元良垂着腦袋,“相國寺的住持叫人傳來消息,太后娘娘她……薨了……”
一個月前,紀氏說要去相國寺爲皇帝祈福。
這些天皇帝連派了幾波人請她,她都不肯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