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抿脣道:“可我已經娶了正妻,你只能給我當妾,妾可是沒有地位的,等我玩膩了,就會把你賣了,或者轉送給他人,你還要跟着我嗎?”
好心好意救人,怎麼還跟狗皮膏藥似的纏上了呢?
知縣一愣,賣妾或者轉送他人,那不是賤妾嗎?
這可是良妾,良妾可不能賣啊。
他剛要說話,就撞上了朱瞻基那冰涼如水眸子,便立刻閉嘴了。
這位公子,好像不太想納她爲妾?
小姑娘:“……妾?”
她只是想借報恩之名,給自己找個活而已啊。
蕊初沒忍住,沒好氣地道:“那難不成,你還想當正妻不可。”
說着,她目光還有些譴責地看向自家的皇帝。
他不會真納了這女的吧?
千萬別,真要帶回去,那自家殿下的臉面往哪擱啊?
“誤會誤會。”小姑娘連忙擺手,解釋道:“我不是想給你當妾,我是想給自己找個地方待着。”
“我…我爺爺是郎中,我跟着他自小學黃岐之術,聽聞貴眷人看診很是困難,這纔想着能不能在貴府謀個活。”
洪武爺那會兒規定,女子到了十四便可以出嫁了。
自己沒有父母,到時候這些官員爲了自己的業績,肯定會早早地就把自己給配出去。
需要官府出面配的男人,又能有什麼好貨色?
不缺胳膊少腿,那就是謝天謝地了,而且自己家死了那麼多人,她住着可是難受呢。
衆人:“……”
方知縣最先反應過來,立刻呵斥:“簡直是胡鬧,女子怎能學醫?”
萬一醫術不精,給人治死了怎麼辦?
小姑娘卻根本不搭理他,她感覺到知縣是很尊敬這男人呢,這男人呢又老是看那位貴氣的夫人。
既然如此……
她走到景舒面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一個禮:“夫人,我自知這要求不合理,但還是想請夫人考慮一二。”
這是她最後的機會,最後離開這個地方的機會。
只要這些人把自己帶走,等出了這個地方不帶她也行啊。
景舒放下茶碗,悠悠地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連忙道:“白果,夫人,我叫蕭白果。”
白果?
中藥名?
景舒眼底閃過一絲趣味,笑道:“順天府周家,可是培養了不少女醫,那都是念過正經醫術的,你比起她們,又如何呢?”
看官府的檔案,她爺爺可從來沒有都坐過堂,只天天呆山上閉門造車,最後還被山賊給殺了。
她沒爹沒孃,爺爺給她買不起女子穿的衣裳,一直穿着他的衣裳,因爲年紀小,山賊又需要人照顧,所以才大難不死,逃過一劫。
蕭白果認真道:“絕不會差,夫人這種貴人身邊定然帶着郎中,夫人若是不放心的話,讓他考校一番便是。”
景舒眉毛一挑,這姑娘的腦瓜子還挺靈活的哈。
“嚴郎中,帶下去考考。”
這丫頭如果真有本事,自己或許可以資助她找個地方座堂,累積經驗,在這個社會發光發熱。
帶回宮裏就算了,萬一人家真是衝朱瞻基去的,那她不是給自己惹事嗎?
朱瞻基:“……”
從小姑娘開始說誤會的時候,他的臉就忍不住紅了。
在他們男人的眼裏,女子要追隨一個男子那不就是,要給別人做……妾的那個意思麼?
沒想到不是?
他小心翼翼看向自己的妻子,卻見根本沒有看自己,心裏忍不住有點慌亂,她不會在心裏把自己當花心大蘿蔔了吧?
就在夫妻倆心思各異的時候,嚴太醫便帶着蕭白果進來了,表示這姑娘的理論知識還是很不錯的,比大部分同齡的學童強不少。
景舒沒有說話,糾結了一會兒,纔看向小朱同學。
“老爺,要不咱們就帶上她,我瞧這姑娘也不容易。”
她記得,周家在福州有醫館,裏頭也有坐堂的郎中們。
其中好像就有小時候,給原主看過診的周郎中,原主喊的周伯,想來把姑娘放在那裏也不錯。
妻子都答應了,他又能說什麼呢,只好點頭答應了。
知縣見她們答應了,連忙興致勃勃地給姑娘辦路引。
真好,又剩下了一筆錢。
自己也不知道撞了什麼運,本來還想着今年出了這麼多大案,向來是升遷無希望了。
誰知道,突然冒出來貴人,幫自己把山賊給解決了不說,還把剩下的拖油瓶也給帶走了。
試問,這天下,誰還有像他運氣這麼好的?
景舒看着傻樂的知縣大人,在心中默默給他點了根蠟。
樂吧樂吧。
往後餘生,你怕是再也樂不起來了。
天兒雖然不下雨了,但路還是溼噠噠的走不成,只得在這個村裏,再歇上個兩日再說。
蕭白果勤快地不行,搶着伺候景舒,惹得蕊初直翻白眼,直言道:“你一個學醫的,搶我的活做什麼?”
景舒只默默觀察着,從來不阻攔,心裏卻有個記分本,對小姑娘的一言一行開始打分。
朱瞻基推門進來,把兩人叫了出去,然後低聲同景舒道:“娘子,焦毅在陳七那發現了劉秀才的腳印。”
他本來不想和妻子說,可這心裏就是有些不得勁,又有些爲難。
景舒:“……?”
小朱耐心道:“那賊人住山上,可咱們剛到村裏,他們就都知道了,咱們住進劉家的當天晚上,焦毅見劉秀才出去過,他跟着去了山上。”
“正好看見他和山賊說話,聽意思,像是陳七威脅他,若是不幫自己做事,那便殺了他全家,所以……”
這劉秀才,就助紂爲虐了。
景舒愣了好久,才道:“你的意思,是咱們的事情,是劉秀才,去特意告訴山賊的?”
不過那陳七也是真聰明,還知道要拉個讀書人入夥。
“是。”朱瞻基點點頭:“他是想讓那幫人把我們殺了,搶完我們的細軟,然後離開他們的村子。”
“不僅是他,就連那劉里長也是這麼想的,都是想讓咱們,爲他們村裏人頂災,要麼,咱們殺了那夥賊人,要麼,咱們被賊人殺死。”
總之,就是想利用他們,保全自家村子裏的人。
景舒:“……既然如此,爲何不把知情者繩之以法?”
果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