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后這麼淡定,蕊初便也強迫自己淡定下來。
說的也是,天還沒塌下來呢。
左不過就是一個死,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怕什麼呢?
奉天殿。
張太后帶着景舒從後宮,到了大臣們議事的地方,隔着一道牆,聽着大家和皇上議政。
現如今,官員們分成了主戰派,和主和派,還有主張先禮後兵派。
于謙雖然只是個小六品,可他卻十分正義地站c位,主張兵禮一起出動。
先勸,勸不聽再立馬動手,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
這也是他和皇帝兩人,共同商量出來的結果。
他之所以一直沒出發樂安,是因爲那會兒漢王還沒有正式豎反旗,所以纔會一直等到現在。
誠然,他們這個決定是最好的。
可問題是大臣們不知道皇帝定了于謙去,而他們也不願意去。
漢王是誰啊?
人和永樂皇帝一個性子,你敢去人家面前廢話,回頭人家一刀就把你腦袋給削了咋辦?
所以,大部分都是堅定不廢話,直接開打。
反正去賣命的都是武將,又不是他們文官。
到時候不管誰贏,他們都還能活得好好地當官。
而另外小部分,則覺得和氣生財。
只要皇帝說些好話,賞給漢王許多財帛,那總能換取短暫和平的。
朱瞻基坐在上首,把這羣人的小心思都看在了眼裏。
他不知怎麼,就想到大明末年。
國將要破之時,東林黨人那些虛僞的臉龐,真是和現在所差無幾。
小朱默默記下他們的名字,預計將來慢慢和他們清算。
于謙氣的跳腳,對着主戰派吼道。
“幾位大人身爲大臣,都是讀聖人書長大的,難道不知道先禮後兵的道理?”
“皇上和漢王乃是親叔侄,總該講幾分情面,若是直接殺過去,豈不是要讓天下人說皇上不講親情嗎?”
可這幫傢伙別的不行,嘴皮子倒是利索的緊。
立刻就有禮部的官員站出來,指着謙哥兒大罵。
“于謙,你是幾品官,我等又是幾品官,我等看你年輕不知禮數,懶得和你計較,你莫要太過放肆,你……”
禮部尚書胡濙瞪了下屬一眼,示意他把嘴閉上,然後纔對皇上拱手道。
“臣請旨,臣願意親自前去樂安,勸降漢王。”
他今年都六十多了,反正也活夠了。
胡濙和于謙的想法是一樣的,而且他是極其欣賞于謙的。
張太后和景舒道:“皇上不都決定讓于謙去了,又在這裏爭什麼呢?”
多浪費時間!
景舒猜測道:“皇上也許是,想看看官員們的想法?”
朱瞻基雖然重生,但畢竟不是每件事情都會記得。
他總要分清楚官員們的性子,以後纔好升遷或者貶謫吧?
大家都發表了觀點,三楊卻沒一個開口的。
他們都在琢磨,皇帝是怎麼想的,他們又到底應該怎麼說,才能說到皇帝的心裏去。
可朱瞻基目光淡淡的,嘴角始終都勾着笑意,讓人猜不出來,他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
楊榮低下頭,做苦思狀,心中卻埋怨怎麼朱皇帝的心思越發難猜。
龍椅上這位今年不過二十五,怎麼感覺比先頭兩位皇帝還難搞。
前兩位皇帝,好歹想做什麼,會直觀地表達出來。
這位呢,卻什麼都不說,就由着他們爭。
朱瞻基等他們吵的差不多了,心中對以後官員的任免也有了數,便直接讓人把早就準備好的聖旨宣了。
他要御駕親往樂安,任於謙爲御史,親自去把鬧脾氣的二叔勸回來。
大臣們:“……”
您都有主意了,直接宣旨不就行了,還把我們叫進來做什麼?
玩兒嗎?
張太后一聽兒子要御駕親征,就有些着急了。
待大臣們走了,她便忍不住上前給了兒子兩下。
“你瘋了?御駕親征?你那裏能打得過你二叔?”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兒子,是老二的武力值確實不錯。
“娘?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朱瞻基看見她們,有些驚訝。
“你別管。”張太后沉着臉教育道。
“你知不知你現在是皇上,是一國之君,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你學過的,都忘到狗肚子裏去了?”
現在好了,話已說出口。
聖旨都已經下了,總不能收回來吧?
朱瞻基忙扶着自家娘坐下,討好道:“娘,你知道的,你兒子哪都不好,就是腦子好。”
“二叔他是哪都好,但就是腦子不太好,兒子可以智取的。”
他一邊說,還給景舒使了個眼色,示意妻子爲自己說好話。
景舒收到信號,便笑道:“皇上可別看臣妾,臣妾可不會幫您說話,國事雖然很重要,但您也不能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還讓母后擔心。”
這話看着是在說朱瞻基,其實是在提醒張太后。
他這一切都是爲了國事,纔不得不出此下策。
聞言,張太后便忍不住道:“老二還真不是個好東西,你爹在的的時候,他欺負你爹。”
“你爹現在沒了,他又欺負你,他怎麼就跟咱們家過不去呢。”
“兒啊,你這回,非要給你二叔一點教訓不可,要讓他,再也不敢作妖,老老實實地呆着纔好。”
要不是他和自己丈夫,是親兄弟,她都想讓兒子把老二給弄死。
學老爺子?
你噁心誰呢?
朱瞻基好話說了一籮筐,又再三保證絕對不會讓自己出事,張太后才勉強帶着滿腹心事回去了。
等她走後,景舒纔看着小朱道。
“外頭都傳開了,說是諸位王爺,都支持漢王爺造反,這是爲什麼?”
這要是換了別的皇帝,恐怕早就急的火燒眉毛了。
可是你看這傢伙,滿臉輕鬆,一看就是勝算在握,說他沒在其中算計點什麼,她都不信。
朱瞻基湊她近了一些,看着妻子臉上那微不可見的絨毛。
答非所問地道:“我怎麼覺得,你和我記憶中的模樣不像呢?”
幾百年了,他早忘記妻子上輩子是什麼性子。
可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
景舒無語道:“那皇上記憶中,臣妾應該是什麼樣子?”
不都是一張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