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舒想想成祖四次親征的史料,大概猜到了朱瞻基在想打仗的事情,便沒有出聲打擾。
她親自給男人的盔甲擦拭灰塵,雖然這狗男人挺狗的,但不可否認,他是個好皇帝來着。
而且,現在他和朱高熾,都還沒有當上皇帝呢。
他絕對不能出事,若是爺三兒都四腳朝天了,皇位落到漢王手裏,自己和幾個孩子該怎麼辦?
哪個皇帝,會讓對手的老婆孩子過的好?
“殿下。”擦完盔甲,景舒走了過去,輕輕爲他揉着肩:“戰場兇險,刀槍無眼,你可千萬要小心些,我和孩子們等着你回來。”
她怕他報仇心切,貪功冒進,最後得不償失。
朱瞻基不知道她的想法,只當她是在安慰自己呢,便安慰道:“放心吧,爺爺的神機營天下無敵。”
只要能碰到敵人,就是牽條狗去當統帥,那也只有贏,沒有輸的份。
太子妃得了消息,便忍不住有些抱怨道:“老爺子也是,纔去親征了多久,怎麼又親征,真當自己的身子,是鐵打的不成?”
“阿魯臺掠關也不是一次兩次,就不能派個將軍去嗎?”
“還有你,明知道你爹身子不好,做什麼還要去,兒啊,你聽孃的,留下來幫你爹好不好?”
太子妃內心不安啊,老爺子瞧着身子是越發不行了,太子那身體更別說,內裏早就掏空了。
到時候,要是兒子再出個什麼事,那便是塌了天的大禍,所以,她打心底裏不想兒子離開自己的視線。
朱胖胖卻有不同的看法:“行了,他要去就讓他去,老爺子最喜歡他,要有個什麼的,興許他還能勸幾句。”
他最怕的,還是老爺子走遠了,到時候被敵人給困在草原。
丈夫都那麼說了,太子妃也不好說什麼,只是直掉淚,朱瞻基上前攬了攬自家母親,安慰道。
“娘,你放心吧,兒子不會有事的。”
他要做的事,還有很多,他也不會允許自己出事。
大軍走了以後,景舒又把大兒子給接了回來。
小的那個纔不過半歲,整天不是喫就是睡,很是瀟灑,朱祁鈺常常嘆道:“長不大真好。”
不用挨於先生的板子!
景舒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你這孩子,怎麼就想着玩兒,少壯不努力,小心老大徒傷悲。”
小祁鈺吐吐舌頭:“可是,二爺爺家的小叔叔說,兒子以後最多是個富貴閒王,不必學那麼多東西的。”
他說的就是朱瞻塙,那孩子常常進宮來玩兒。
景舒黑了臉:“別聽他瞎說,若是連書都讀不好,還怎麼做一個能爲君父分憂的好孩子?”
她還想着,能不能把朱祁鈺培養成第二個朱棣,讓他出去大殺四方,擴張王朝版圖呢。
不學好怎麼行?
當然,造反不能學朱棣。
“都讓你少和他玩兒了。”錦兒小大人似地嘆氣:“爺爺祖母,還有爹孃都喜歡文武雙全的孩子,是不是娘?”
“是啊。”景舒配合地點點頭,又鼓勵着祁鈺:“所以,鈺兒,你不可以懶怠學習哦。”
朱祁鈺似懂非懂,可還是輕聲嘀咕了一句:“可娘也說,我不必學那麼多東西的啊?”
娘?
吳氏?
景舒挑挑眉,她爲什麼讓朱祁鈺不必學那麼多東西,是心疼兒子,還是害怕自己將來懷疑她兒子?
她剛要說些什麼,就見太子妃身邊的蕊環過來了。
“太孫妃,趙王妃歿了,太子妃請太孫妃換身衣裳,即刻前往宣和殿,一同去趙王府幫襯辦理喪事。”
景舒:“……好,錦兒,你在家,好好看着弟弟寫字。”
雖然早就知道了,但一時間還是覺得挺悲哀的。
多年輕的一條生命啊!
她是太孫妃,當然不用給王妃披麻戴孝,只需要換身月白色色的衣裳,然後戴套素淨的銀釵就是了。
馬車裏,太子妃嘆道:“世事無常,掰着手指頭算算,三弟妹也不過二十五,你還記得嗎?”
“你當初懷着錦兒的時候,她還問你要手帕呢,那時候,她還想着什麼時候,能給夫君添個兒子。”
“這才幾年吶,人就沒了,本來瞻塙是要記在她名下的,可前段日子,老三惹了皇上不快,他便沒機會提。”
“如今好了,人死如燈滅,老爺子肯定會把瞻塙她娘扶正的,多年以後,都不會有人記得要去給她上柱香、燒些紙錢什麼的。”
人家有自己娘,後代也有自己的祖母要供奉,誰還會記得她呢?
景舒想想也是難過:“記得呢,三嬸嬸家人都在雲南,也趕不回來吊喧,真是可惜。”
沐氏是沐晟的女兒,沐晟就是黔寧王沐英的次子,很受朱元璋的喜愛,可以說是戰功累累。
朱棣能把他的女兒,給自己的小兒子當媳婦,也足以可見,老爺子有多疼愛趙王了。
怪不得趙王從前鼻孔朝天,除了皇帝便誰也瞧不上了。
“這也沒法子。”太子妃道:“平民人家的姑娘,尚且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呢,何況是皇家與豪門勳貴。”
除非皇帝有恩旨,沐家人是不能離開雲南的,可皇帝已經去親佂了,哪有空給他們恩旨啊。
趙王妃的壽衣,棺材,還有一應的喪葬用品,陪葬品都是早早備好的。
在古代,這不是咒人的意思,反而是有沖喜的意思。
此時的趙王府的奴才,就忙着掛白,女主人沒了,男主人又不懂這些家事,一時間便有些手忙腳忙。
趙王顯然是哭過了,他上前抱拳和太子妃行禮道:“還請大嫂費些心,弟弟先謝過大嫂了。”
太子妃連忙安慰了幾句,便領着景舒去忙活了。
“不管是百姓家,還是在皇家,長媳這個位置,都是尤其重要的,善祥,你知道爲什麼嗎?”
景舒當然知道,她跟在太子妃身邊,緩緩說着自己的理解。
“咱們大明不管是民間,還是皇家都是嫡長繼承製,普通農戶,不管生幾了個兒子,家產、話語權也都是長子說了算。
貴族也是如此,長房還擔任着幫襯家族兄弟的責任,可以說,一般情況,家族門楣都得靠長房撐起來,所謂權利越大,責任也越大。
長房的男人在外頭忙活,那長媳就得安頓好內宅,管家理事,各司其事,平衡各房,方能家宅安穩。
若是長媳羸弱或則過於強勢,都容易讓妯娌心生不滿,到時候兄弟間也會生出嫌隙,從而導致家宅不安,門庭敗落。”
長媳雖然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但也可以起到一個調和的作用,畢竟枕頭風的威力不容小覷。
因爲妯娌矛盾,而鬧翻的兄弟可是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