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道理,若是換做從前,朱瞻基恐怕早就拍着胸脯保證,自己心裏絕對只有她一人。
可今日不知爲何,他腦海裏居然浮現出了一張在他身下梨花帶雨的臉,還有咬在他胳膊上那個牙印。
孫氏見他失神,心下一沉,忍不住重重地喚了一聲:“瞻基哥哥?”
朱瞻基回過神來,不覺有些惱怒,自己明明和清漣在一起,怎麼腦海裏卻想着旁的女人?
他立馬道:“清漣,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最重要的。”
清漣便是孫氏的名字。
朱瞻基的話,並沒有讓孫氏放心。
她上前挨進男人的懷裏,出口挽留:“瞻基哥哥,晚上就別走了吧,求你。”
她從來沒說過這麼卑微的話,這是第一回有了危機感。
朱瞻基動了動脣,本來是想拒絕的。
可看着女子那紅紅的眼眶,卻怎麼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當天晚上,景舒沒有等到朱瞻基。
她也不生氣,洗漱乾淨就睡覺去了。
倒是石榴有些憤憤不平,朝着昭陽苑那個方向淬了好幾口呢。
半夜,景舒在睡夢中被石榴推醒。
“太孫妃快醒醒,太孫殿下在昭陽苑發起了高熱,太子妃請您過去呢。”
景舒是有點起牀氣的,可想想自己如今的處境,當即便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她強忍着不開心穿好衣裳,然後就跟着奴婢們往昭陽苑趕。
她剛踏進昭陽苑,就見孫清漣此刻正跪在地上抽泣。
太子妃正疾言厲色地訓斥,朱胖胖則滿臉擔憂。
見她來了,太子妃立刻示意她不必行禮。
“善祥啊,不必多禮了,來,坐我身邊來。”
朱胖胖見了兒媳婦,也是勉強一笑,他更擔心兒子的情況。
不一會兒,太醫便走了出來,三人忙起身殷切地看着他。
太醫拱拱手道:“無礙,太孫年輕氣盛,不過是不知節制了些,喫幾服藥,以後注意一些便罷了。”
聞言,太子妃這才放心了下來。
不過她也是越發看孫氏不順眼,當即也顧不得體面不體面的,對着孫氏難聽的話罵了一堆。
見自己未來的保命符生氣,景舒忙上前安慰,同時心中也是覺得有些奇怪。
孫氏不是十歲就在太子妃身邊養着了嗎?
怎麼說也該有些感情的。
怎麼太子妃這模樣,似乎是極爲不待見她呢?
外邊的人卻不知,裏頭的朱瞻基已經換了個芯子了。
準確來說,他是重生了!
他靈魂漂亮幾百年,親眼目睹了土木堡之變,也親眼看到建奴入關稱帝。
他也聽到了母妃怒罵孫氏的聲音,可他並不願意去阻攔。
是的,他心裏是責怪孫氏的。
同時也後悔自己當初爲什麼不聽母妃的話,他不該廢了善祥的。
善祥賢明遠播,爲人溫和大氣,皇爺爺的眼光怎麼會錯呢?
而孫氏……
有什麼樣的母親,就會有什麼樣的兒子。
她能養出朱祁鎮那樣的孩子,便很能說明問題了。
土木堡之戰,大明的精銳損失殆盡。
朱祁鎮不自盡不說,居然還成了叫門天子,叫開國門,引的敵軍進城燒殺搶掠,一路打進京師。
此恥絲毫不亞於靖康之恥。
這便也罷了,他被迎回皇宮後,居然還有臉發起奪門之變殘害手足。
孫氏這個他曾經那麼信任的女子,居然默認了?
于謙,於少保,是大明的定海神針,還有衆多功臣名將,卻全被他砍的砍,流放的流放。
他弄得朝堂上烏煙瘴氣,奸臣當國,孫氏居然也默認了?
每每想起,朱瞻基便覺得胸悶氣短,怪不得當初司天說孫氏不能母儀天下,原來癥結在這裏。
他深吸了一口氣,這輩子,他是不打算再碰孫氏了。
因爲,他不想再生下朱祁鎮那個孽障了。
朱瞻基這會兒又想起了胡善祥,那個皇爺爺親自爲他選的妻子。
那個司天說是大明賢后。
那個溫柔賢淑,卻無過被他廢掉的皇后。
上輩子,在沒有母妃護着之後,她也死在了孫氏手中。
平日裏瞧着,連只螞蟻都捨不得踩死的孫氏,卻不想她心卻那麼狠,手上染血無數。
朱瞻基有些痛苦地閉上眼睛,還好,老天爺待他不薄,讓他重活一回。
這回,他定要讓悲劇不再重演。
太孫沒事了,景舒便準備告退,誰知太子妃卻讓人把朱瞻基挪去了菡萏院,還一臉信任地拉着她的手道。
“善祥啊,瞻基這些日子,就由你來照看吧,只有你看着,我才能放心。”
她這話對孫氏的敵意再明顯不過,跪在地上的孫氏臉色又是一白,眼眸裏閃過一絲怨恨。
景舒內心是拒絕的,開玩笑,誰願意好好的覺不睡,反而要照顧一個病人呢?
於是,她面色有些爲難道:“母妃,太孫也許更想孫氏陪着呢?”
太子妃冷哼一聲,霸氣道:“這可由不得他。”
就這樣,也不管景舒願不願意,孫氏怨恨不怨恨,朱瞻基就被挪到了菡萏院,還直接送到了景舒牀上。
景舒:“……”
好煩啊!
她在現代就是個小護士,還是加班加到猝死的,本想着穿越古代,再也不用幹照顧人的活了,誰知道……
“水~”
牀上的朱瞻基輕輕喊了一聲,景舒沒動,只轉頭去看石榴。
卻見後者端來一杯水遞到自己手裏,還一臉鼓勵地看着她。
顯然,她是想讓自己在太孫面前刷刷好感。
景舒不情不願地拿過水杯,走到牀前伸出手把他頭擡起來,然後再把水遞到他嘴邊。
喝完水,朱瞻基睜開了眼睛,看着面前沉默不語的女子,想起她還有兩個女兒上輩子過的那些受氣日子,他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問道。
“你可怪我?”
景舒以爲,他說的是昨日,明明說要來她這裏,卻去了孫氏屋裏那事。
她眉頭一挑,然後毫不在意地道:“臣妾不怪,孫氏是您的心上人,您去瞧她是應該的。”
假惺惺!
你皇太孫要做什麼,誰敢怪你,就算怪,誰敢說啊?
朱瞻基擰眉,知道她是誤會了,可重生這種事太過玄乎,他並不打算說出來。
他看着面前低眉順眼的女子,突然就覺得,若是他們有個嫡子的話,恐怕結局會大不一樣。
“善祥,給我生個嫡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