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安然已經離開,江老太再待在這裏也是無趣。
懶得搭理孫子的爛藉口,她進屋拾掇拾掇了自己的衣裳,準備下午回H市,事情已經做到了這一步,成不成終歸是小兩口的事情。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大孫子這一次是認真的。
……
B市縣城。
謝淞和安然坐在搖晃的客車上,看着閉目養神的安然,謝淞忍不住問道:“安姐,我一個人能行的,難得的假期,你不用特意過來……”
他去過黑市幾次,聽他們說了安然的事,也明顯察覺到了衆人對自己態度的變化。
某些人甚至有意無意的開始稱呼他一聲哥,這在從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地位的水漲船高,和逐漸寬裕的生活,這一切都是安然給的。
否則他永遠都是那個躲在暗巷裏啃野菜饃饃的少年。
安然正襟危坐,眼皮都未掀起,脣角卻發出聲嗤笑。
她哪兒還敢玩!再玩下去江臨深非崩潰不可!在這個節骨眼上,兩人保持一定的距離纔是明智的選擇,安然雖不在意,可江臨深的思想明顯保守,有着這個年代固有的枷鎖,輕易跨不出那一步,反而要被折磨瘋了。
“你可以當我不存在。”
安然似笑非笑的說出這一句,望着窗外不斷交迭的景色,內心說不出的複雜。
謝淞貪婪的盯着她的側顏,連呼吸都不敢太重。
很快便到了縣城,安然輕車熟路的去了家裏,將二八大槓牽出來,語氣散漫的對謝淞道:“除了雞蛋外,你問問他們,有乾貨、醃製品、手工製品的都可以送來,依成色估價……”
她現在手裏滿打滿算不超過五千塊。
必須趕在八零年之前賺個盆滿鉢滿,纔能有本錢做其他的生意。
謝淞眼神晶亮,點了點頭,滿臉的朝氣蓬勃,難掩激動道:“好!”
安然賺得越多,他能分到的就更多,就算是跑斷腿,也甘之如飴。
身影就像離弦的箭一般溜得飛快,安然打了個哈欠,估摸着時間,乾脆回去睡了個回籠覺。
使喚人的感覺就是爽!
……
這條顛簸的黃泥路謝淞騎過不少次,第一次騎着二八大槓過來時,他摔了,摸着自行車的刮痕,心疼得眼睛都紅了。
後來乾脆牽着車子走過這一條長長的泥路,被安然知道後狠狠罵過,罵他耽誤時間,一輛破車而已,她不在乎!
頭頂的太陽漸漸有些灼人,鹹溼的汗水順着額角滴落進眼裏,謝淞單手把住車頭,扯過身上的灰色T恤飛速擦了把臉。
連着跑了五六個村子,他累得喉嚨都快冒煙兒,心情卻樂得快要飛起來。
從石橋上經過時,一道倩影端着木盆從下至上,險些撞上謝淞的車頭,他慌亂中轉過了彎,差點連人帶車送進河裏。
後怕的他出了身冷汗,剛想罵人就對上了一雙明亮的大眼睛。
甜丫驚恐的跑了過來,惴惴不安道:“對不起,你沒事吧?!”
一個小孩兒而已!
況且剛纔自己有走神的嫌疑,謝淞板着臉,搖了搖頭:“沒事!你走路小心點兒……”
說完長腿一伸就重新將車蹬了起來,瞧着方向是去村辦公室。
甜丫的心狂跳,久久未能平復下來。
謝淞來到村辦公室的時候羅大利不在,他等了大概小半個小時,對方纔從田野間匆匆趕回,一雙腿上全是泥點子,滿頭大汗的盯着謝淞道:“謝同志!今兒好像不是拿貨的時間啊……”
換做是其他村的人,謝淞早就不耐煩了。
可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林安然對待這羅大隊長不一般,所以此刻他亦是好脾氣道:“沒關係,有就收點,沒有就算了,如果你們村裏有乾貨,醃製品或者手工製品類的也行。”
“真的?!”羅大利聞言高興得兩眼放光,剛想激動的去握對方的手,這才瞅見自己一手的泥,他訕訕道:“村裏的爛泥塘漏水,我忙活了半響,還沒來得及洗手……”
說話間他彎下腰將就着木架上的洋瓷盆把手洗乾淨。
想起什麼似的他猛的蹲下從靠近牆角的揹簍裏摸出兩個表皮光滑的橘子。
獻寶似的遞給謝淞道:“謝同志,這是我們村裏產的橘子,你嚐嚐?能賣不?”
“稀罕東西啊!”謝淞笑着接過橘子,三兩下剝開皮,扔進嘴裏。
清秀的五官頓時皺成了一團。
“太酸了……”
他感覺自己牙齒都快酸倒了。
這橘子虛有其表,不僅味酸而且多籽,水分也差了些。
羅大利一臉期待的盯着他,委婉道:“天然的果酸味兒,咱大榆村的男女老少都愛喫……”
“留着你們自己喫吧,這新鮮水果不好整!暫時不需要……”謝淞表情微微崩裂,他若是將這橘子收回去,安然非敲斷他的腿不可!
這大榆村的水果,確實是稀罕貨,味道卻是次品中的次品,屬實是虧本生意。
羅大利身軀微僵,摩挲着手中的橘子嘟嚷道:“有這麼難喫嗎?”
說完他剝開一個囫圇吞進了嘴裏,頓時感覺腮幫子都酸得難受,想着當初信誓旦旦的林堯棠,悲從中來……
眼淚都差點酸出來了!
真難喫啊……
……
安然買的這間院子佈置和江臨深現在居住的差不多。
只是小了些。
院子裏被林懷東放了張石桌更顯得格格不入,她懶得管,徑直入了自己的房間呼呼大睡。
等到日落西山的時候,驀的被院外傳來的敲門聲吵醒。
安然狠狠的捶了捶牀,怒氣衝衝的爬起來開門道:“敲什麼敲,不是給了你鑰匙了嗎?”
門一拉開,江臨深漆黑的眉眼看不出情緒,他居高臨下的睨着安然,淡淡道:“你把鑰匙給誰了?”
安然身形一僵,擡了擡眉道:“老傅!”
江臨深懶得戳穿她,擡腳邁進院子,四下打量道:“跑得還挺快!就爲了換個地方睡?”
安然跟在他身後,怨氣沖天道:“奶奶做的飯太補了,你瞧瞧我,上火長痘了……”
安然將白皙的臉頰湊近,指着臉側那並不清晰的紅點誇張了語氣。
江臨深想起昨晚那尷尬的一幕,臉色微變:“她已經回去了,我們……”
“安姐!你喜歡的烤鵪鶉,喫不喫啊!”隨着叮鈴鈴的車鈴響,謝淞帶着笑意的聲音飄了進來。
江臨深摸在安然臉側的手驀的收緊,捏住她的下頜,語氣漠然道:“鑰匙在他那兒!”
如此篤定的話語讓安然心驚!
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