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深怔愣片刻,他緩慢的摩挲了下自己的指骨,漆黑而澄澈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安然。
眼神流連過她的眉眼和並不顯眼的紅痣,以及過分殷紅的脣色。
鬆鬆散散攏在耳畔的小揪揪。
柔軟纖細的腰肢勾勒出的窈窕身段,隨處彰顯女兒情態。
都能表明她是實實在在的女兒身。
像他,卻又不是他……
安然精準踩中他的雷點,反手摸了過去,嬌柔做作道:“看夠了沒?”
和林堯棠截然不同的態度。
熱烈得有些過分。
江臨深條件反射般往後退了兩步,眸中瀰漫出痛苦:“抱歉,認錯人了……”
就在上一秒,他還以爲林堯棠回來了。
這女孩的音容笑貌,甚至是背影,都那麼的像他。
可這一舉一動都分明是個女孩。
絕非是女裝的林堯棠可比。
江臨深心底泛起疑惑,心中的謎團纏繞,像抽絲剝繭般瘋長。
他不死心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安然笑了笑,反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指向遠處,江臨深的目光隨之移了過去。
耳邊只聽見她嬌滴滴的聲音道:“陸天明!給我摁住他,老子要逃課了,沒空和他浪費時間。”
再多看這人兩眼,她怕忍不住暴露本性,狠狠的粹他一頓。
說完安然拔腿就跑,距離她和別人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小半。
陸天明戒備的擋在了江臨深身前,盯住他的下一步動作,不敢有一絲鬆懈。
江臨深拼命抑制住躁動的心,纔沒有跟着追過去。
陸天明一臉疑惑的盯着冷靜下來的他,同時戒備着。
真把他當做了不軌之徒。
江臨深嗤笑出聲,從褲兜裏摸出煙點上,猩紅的火光一明一滅。
煙盒順勢遞到了陸天明的眼皮子底下。
後者婉拒道:“謝謝,我不抽菸。”
江臨深低低的笑了聲,澄澈的眼眸盯着遠處校園裏高疊的假山和淙淙的流水,驀的吐出一口煙霧,笑着道:“她長得和我愛人九分相像……”
可惜性別被卡得死死的。
想起個性十足的安然,陸天明誇讚道:“安然長得確實很漂亮!”
不怪人看花了眼。
江臨深的動作一頓,猩紅的火光頓時燎到了指根,他恍若未覺的將菸屁股扔在地上,用力碾碎。
眼中透出狠色道:“她叫什麼名字?”
“林安然啊!”
江臨深眼瞼微顫,他掩去眸中的驚異,和陸天明匆匆告別後,動作越發的急切。
狂奔在空無一人的大街。
心中被喧囂的風塞滿。
來到郵局時剛好趕在下班當口,他急忙撥了電話去大榆村,等待的時刻漫長如度日。
“喂,哪位?”
羅大利滄桑的聲音一如既往。
江臨深斂住情緒,幾乎是語不成調的開口:“隊長,我是江臨深……”
“江知青啊,好長時間都沒你的消息了,最近咋樣,有空回來玩啊……”
江臨深心中藏着事兒,來不及敘舊,他打斷羅大利的話頭,迫不及待的問道:“隊長,林堯棠的乳名叫什麼?”
那是至親纔會喚的名字,江臨深不敢確定。
他迫切需要一個答案。
這個問題把羅大利也給難住了,他愣了半響,苦思冥想,聲音才順着冰冷的電話線傳過來。
“安然!林安然,是這個名字沒錯!當初他爸就說了,不求這孩子大富大貴,只希望他一輩子平安順遂,可惜……哎……”
羅大利提起傷心往事,有些說不下去了。
江臨深驀的紅了眼眶,脣瓣微動,想說些什麼,眼淚卻倏然滑下。
脣角勾出零星的笑意,他低低道:“小騙子!”
他,真的回來了……
……
雖沒有直接見到黑市的負責人,可安然好歹將空間裏儲存的布料兜售一空。
手裏多了筆可觀的資產,她豪氣的跑到供銷社給自己和鄭松墨一人買了瓶雪花膏。
這才樂顛顛的返回學校。
B市大學風景如畫,綠樹成蔭。
後門處一條飄滿落紅的小徑,沒有刻意的安裝路燈,藉着湖邊的燈籠倒映出黯淡的光芒,靜謐而幽深。
拐過去就是女生宿舍的後門。
這般寧靜的氣氛總能調動人心中最恐懼的情緒。
安然揉了揉後頸,視線無意間觸及到了路旁那高瘦的影子,稍稍一頓,反應極快的她掉頭就跑。
江臨深三兩步逼近,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將其扯了回來。
“林堯棠?還是說該叫你林安然?”
他的嗓音低沉,透着淡淡的疲憊和欣喜。
初春的風拂過樹梢,沙沙作響,江臨深的眉眼在朦朧的燈光下透着一股溫柔。
他近乎貪婪的眼神細細的描繪着安然的眉眼,掠過那並不顯眼的紅痣,兩人四目相對。
彼此的情緒一覽無遺。
安然拽了拽手腕,沒能成功掙脫束縛,她半眯了眯眼道:“怎麼?平淡日子過夠了,又想來找刺激了?”
她沒有反駁江臨深的話,反而拽住對方的衣領將其拉了下來,湊近男人的耳邊道:“可惜老子對你沒興趣了,換個人吧!”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耳側,江臨深幾乎是瞬間就有了反應。
他單手捁住安然的後頸,將其用蠻力帶入了懷中,喉頭微梗道:“堯棠,我好想你……”
安然勾了勾脣,面無表情道:“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老子是女孩,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莫捱老子!”
身上的柔軟觸感半分不作假。
江臨深身軀僵硬,察覺出動靜的安然譏笑道:“這天意弄人啊,我偏偏不是你喜歡的真男人,滿足不了你!”
她的語氣惡劣一如從前。
可聲音中那股嬌憨騙不了人,是他魂牽夢繞思念的聲音。
江臨深骨節分明的大掌撫上她的臉頰,顫抖着聲道:“無關性別,無謂男女,只要是你就夠了……”
他的語氣不重,但姿態強硬,近乎是不容置疑。
燈籠的光掠過他的眉眼,江臨深近乎虔誠的俯身,安然倏的笑出了聲。
“媽的!死渣男!”
安然乘其不備,反手將他摔進了草叢裏。
心跳難平,怒氣也難以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