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懷東熟練的將尼龍袋子拆開,拿出在百貨大樓裏買的印着牡丹花紋的粉色牀單抖了抖。
絲毫不顧安然糾結的面色,一把將其鋪在了上鋪。
動作熟稔且自然。
安然無奈的將陶瓷缸子臉盆和暖壺等拿出來,而後卸磨殺驢道:“老傅,沒記錯的話這是女生宿舍,你收拾完就趕緊出去,待會兒我的舍友指不定就來了……”
林懷東痞氣的一張臉,露出些許笑意:“咋的,還怕爸給你丟人啊?”
“怎麼會?!你這老帥老帥了,我怕別人誤會咱倆的關係……”
林懷東因獨特的個人魅力,瞧上去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說是大學生都有人信。
“算你懂事,行吧,在學校乖點兒,有事就去找你孫叔叔,我趕明兒就要去跑貨了,管不着你。”
林懷東看着乖巧的女兒,耐心囑咐。
“知道了……”
安然將煮好的雞蛋放在櫃面上,這纔將老媽子似的林懷東給推了出去。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
寂靜的雙人宿舍才迎來它的第二位住戶。
首先走進來的是個穿着綠色衣褲的年輕男人,他有着一雙歐式的大雙眼皮,面容瞧上去有些女氣,大喇喇的拎着行李箱,穿着領子很挺的白襯衫,手腕上帶着昂貴的表,皺着眉打量這小小的雙人間。
嘟嚷道:“這麼小的鴿子籠?怎麼住人?”
跟在他身後的女孩穿了件皮襖,溫婉大氣的長相,黑亮的頭髮編作麻花辮垂在身前。
眼神清亮,並未帶着鄙夷。
安然垂在牀沿的長腿輕微擺動,語氣散漫道:“讓你住了嗎?”
紀成宇驀的擡眸,這才瞧見坐在上鋪悠哉悠哉剝蛋的安然,美豔的臉龐,因眼尾的紅痣顯得活色生香。
不拘一格的短髮帶着睥睨衆生的氣勢,輕飄飄蔑過來的一眼讓紀成宇不自然的嚥了咽口水。
“這就是你室友?”
他扭頭愕然的盯着鄭松墨,這女同志一眼看上去就不好惹,能和人好好相處嗎?
他刻意的忽略讓安然有些手癢。
鄭松墨掃了一眼櫃子,瞭然的點了點頭。
推開紀成宇落落大方道:“你好,我叫鄭松墨!”
“安然!”
安然揚了揚手裏的雞蛋,表示歡迎。
鄭松墨淡然一笑,隨即選擇了對面的牀鋪,將牀單被套套上。
紀成宇期期艾艾的靠近,壓低了聲音道:“松墨,你這室友看起來挺刺兒,她要是找你麻煩,你隨時來找我……”
幾乎是話剛剛落地。
一捧雞蛋殼就擦着紀成宇的腦袋飛了過去。
有幾粒碎殼直接掉進了他的後頸,帶來麻麻的癢感,紀成宇倏然轉頭,卻對上了一張笑嘻嘻的臉。
“不好意思啊,手抖!”
紀成宇的臉瞬間就黑了下來。
鄭松墨敏感的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她推了推紀成宇道:“行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知道該怎麼做。”
千言萬語梗在喉中。
紀成宇一口氣差點沒能上來,只得擠出個笑臉道:“行吧,有事你找我……”
說完他剮了安然一眼徑直離去。
鄭松墨看了眼安然雲淡風輕的臉,面有歉色道:“抱歉啊,他這人說話一貫的口無遮攔……”
“他是你男人?”
安然將蛋白盡數塞進口中,單手拽住圍欄跳了下來,乾淨利索的動作看得鄭松墨一愣,她眼神亮了亮道:“不是,朋友而已。”
安然來到水池邊將手洗乾淨,漫不經心道:“他要想配你,還差點意思!”
洗完手後她藉着紅框的圓鏡扒拉了下頭髮,只覺得過長的頭髮無端的有些遮擋視線。
鄭松墨指了指窗上掛着的帽子,疑惑道:“你的帽子?!”
安然動作一頓,隨即將頭髮揉成了雞窩,將女性化的帽子蓋在了頭上。
大大方方道:“我要下去打熱水,把你的暖水壺拿來,一起。”
鄭松墨爲難的拿出兩個暖水壺,尷尬道:“我和你一起去吧,可能有點重。”
安然看了眼對方鋪到一半的牀單,蹙眉道:“嗐,這點東西算什麼事兒啊!”
說完一點兒也沒有身爲女孩的自覺,拎着三個熱水壺就輕鬆下了樓。
鄭松墨:“……”
這個舍友有點怪,怪可愛的!
……
江臨深早在年前就來B市看了套房子,忙活了小半月總算是有了個落腳之地。
就在距離B市大學不遠處。
此刻他正挽起袖子將一棵桂花樹移植在院內,初春的風拂過樹梢,隨意呵出的熱氣隨之消散。
紀成宇罵罵咧咧的推開門,一臉鬱悶。
江臨深掀了掀眼皮,淡漠道:“怎麼?告白失敗了?”
紀成宇立馬就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貓似的,漲紅了臉道:“誰告白?告什麼白?我怎麼不知道……”
“就這點兒出息……”
江臨深將培植的營養土堆砌在根部,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紀成宇漂亮的臉龐立馬皺成了一團,他兩三步走到江臨深的身旁吐槽道:“這一路上人那麼多,哪有告白的機會?”
“宿舍也沒有?”
“別提了!”紀成宇嘆了口氣,一臉鬱悶道:“本以爲能好好培養培養感情,誰知道和她一個宿舍的那女的,刺兒頭一個,說個話也陰陽怪氣的,盡找茬,要不是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我早就揍她了!”
江臨深拿過剪刀,將歪枝剪掉,語調懶懶道:“只有好人壞人,還分男女嗎?”
他的嗓音很沉,透着倦怠和疲憊,甚至幾分無情。
紀成宇贊同的點了點頭,陰陽怪氣道:“就是壞女人一個,哥你說得沒錯。”
他沒必要忍的,當時一定是中邪了纔會忍氣吞聲。
眼看着江臨深還細心的擺弄那桂花樹,他疑惑道:“咱兩都是大老爺們,你栽什麼花?”
江臨深的動作一頓,戾氣橫生:“老子的院子,栽花種樹還需要你管嗎?”
紀成宇看着對方漆黑的眼瞳,像漩渦似的能吞進情緒。
彷彿是觸及了禁忌的話題,他驀的想起自己曾犯下的蠢事,打了個哈哈道:“我先進屋換身衣裳……”
“等等……”
江臨深從他頭上捻下粒形狀分明的雞蛋殼。
意有所指道:“看來那人確實不好。”
紀成宇:“艹!”
這他媽的丟人丟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