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不知道那天沈如意和唐一舟到底談得怎麼樣。
只是從那天過後,唐一舟來得莫名更勤了些。
一包糖酥,一塊胰子,一件衣裳,他送來的禮物無數,而沈如意的笑容從最開始的糾結,變得逐漸沉溺。
是個女孩子都擋不住的糖衣炮彈。
安然知道他們倆應當是成了。
江臨深比她果然要靠譜許多,慧眼如炬。
一眼就看出了唐一舟是沈如意的良配,從而間接的促成了兩人的好事。
半個月後。
江臨深要開拖拉機進城,他做事仔細上心,每次用了車後都會保養,羅隊長對他也是放心得很。
以至於江臨深二話不說就包攬了送雞蛋的任務。
隊長也沒有什麼異議。
反而因爲江臨深見識廣,爲人沉穩而放心了不少。
村裏的人要想進城,只能依靠牛車,或者半夜起牀,靠着兩條腿走到鎮上,運氣好的時候才能碰上村裏的拖拉機出貨,順帶着坐上一程。
天還沒亮,想要搭乘順風車的村民們就等在了村口。
看着坐在拖拉機上光風霽月的江臨深,不用說大家都知道他是去幹什麼的,言語之間對他頗爲恭敬,反倒忽略了歪倒在車上呼呼打瞌睡的林堯棠。
上車後的人都自覺的避開了那幾筐雞蛋。
更有甚者主動的不上車,就怕擠着了那金貴的蛋。
江臨深見有些人拖家帶口的,還拎着沉重的包裹,連忙搭把手將雞蛋壘在一起,順帶將打瞌睡的安然拍醒,讓她幫忙扶着點雞蛋。
這樣又空出了兩個位置。
村裏人感激的盯着江臨深。
其中就不乏安然的大伯孃趙桂花。
眼看着江臨深不聲不響的發動了車,她和後車廂的婦女們交換了個眼神就暗戳戳的開始了八卦。
“要我說還是江知青好,那姓唐的小子雖長得踏實,可人還是愣了些……”
“誰不知道沈知青喜歡他呢,這還沒半個月呢就變心了,這人心裏指不定咋難受呢……”唐嬸努了努嘴,點了點江臨深的背影。
“小江好!我喜歡小江……”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全是對江臨深的誇讚。
聽得安然的耳朵都快起了繭子。
她再也沒法安安靜靜的裝睡了。
正巧她的大伯孃興致勃勃的來了句,“這麼多年這兩人都沒成,指不定人江知青喜歡的就不是那種類型,咱們大榆村的女孩啊,希望還大些……”
尖利的一句話鑽進了安然的耳朵。
讓她的心裏老大不舒服。
隨即沉下臉道:“大娘,你乾脆指名點姓算了!”
誰不知道她心裏抱着的那點小九九,就指望着家裏的女孩做個麻雀變鳳凰的夢呢!
想得倒是挺美。
在拖拉機的轟鳴聲中,大家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坐在前面的江臨深,以至於安然驟然出聲的時候將他們都嚇了一跳。
隨即望着趙桂花。
畢竟這兩可都是一家人呢。
趙桂花的一張臉青白相間,她動了動嘴,心虛道:“林堯棠,咋的?你胳膊肘還想往外拐呢?”
誰不知道林家的這大孫子和江臨深是好兄弟,未必他還能不向着自家妹妹不成?
村裏的八卦向來離譜。
安然翻了個白眼並未搭理,好在車子終於抵達了鎮上,這些婦女帶着自己的東西下車離開了。
安然的耳根才終於得以清靜。
隨即她和趙桂花面面相覷。
後者不敢置信道:“你也去縣城?”
“未必我就去不得縣城嗎?”車後空了下來,安然大喇喇的往後面一躺,姿態懶散。
趙桂花頓時無話可說。
要知道這林堯棠可是在縣城的運輸隊掛了名,去縣城也不奇怪。
可要她和這臭小子呆在一起,可真是折磨人。
趙桂花索性找了個藉口,跑到了拖拉機手旁邊坐下。
讓正準備起身的江臨深愣在了當場。
他的餘光瞥見了車後沒心沒肺躺着的安然,只得認命的坐了回去。
趙桂花喜滋滋的摸了摸屁股下的軟墊子。
笑着道:“坐前面還舒服哩,這墊子軟和,江知青有心了……”
江臨深:“……”
“大娘不必客氣!”即使心裏有些憋悶,江臨深的態度依舊讓人挑不出錯處來。
溫和得讓人感覺如沐春風,更是讓趙桂花的脣角壓都壓不下來。
這江知青對着村裏的其他人都是既禮貌又疏離,偏偏和林堯棠那小子一樣叫自己大娘,說明都是將她當一家人看待的。
這個想法讓趙桂花的心情飄飄然。
望着身側的男人更加覺得眉清目秀起來。
縣城距離不遠,在將趙桂花送去了百貨大樓後,江臨深才拐去了黑市。
他皺着眉頭幫忙搬貨,語氣耐心道:“剛纔怎麼不到前面來坐?”
安然看白癡似的瞪着他,沒好氣道:“你當我傻啊!前面風大,坐後面多舒服啊……”
和這人簡直沒法交流。
安然抱着一籮筐的雞蛋擡腳就先邁進了黑市。
……
好不容易得到機會來逛縣城的趙桂花就像土包子進城似的,看啥都稀奇。
她緊緊的攥着荷包裏的一塊錢。
恨不得掰開來花。
摳摳索索的在百貨大樓裏買了一盒蛤蜊油,直到肚子開始咕咕叫,她這才轉了方向往國營飯店去。
準備買個饅頭墊墊肚子。
順着古樸的街道一路走去。
她豔羨的眼神落在堂食的衆人身上,那桌上的紅燒肉、油燜茄子、肥肉塊……
都讓她垂涎欲滴。
一不留神就撞在了準備出門的孫濤身上,男人皺起了眉頭,見趙桂花羞憤的道了兩聲歉後,他這才拎着包子往路邊跑去。
“傅哥!饅頭沒有了,包子行不?”
“行!”
熟稔的語氣讓趙桂花倏然轉頭,見鬼似的盯着那轉瞬間就爬上了貨車上的兩人。
一聲“二弟”幾乎都快竄到了喉嚨口。
卻在那人望過來的瞬間她鬼使神差的蹲下,躲在了窗戶後面。
一顆心跳得飛快。
看錯了!看錯了!一定是她看錯了!
林懷東早就死了,不可能回來的!
況且那人姓傅不姓林,不可能是他們老林家的人!
趙桂花的心如墜冰窖,手腳發涼,再沒有勇氣去看第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