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可空不出手來打招呼,她扯了扯嘴角,露出個驚喜的笑容。
誰知道江臨深一點兒反應也不給,扭過頭轉身就離開了。
安然茫然臉,難道是因爲自己笑得太難看了?
她垂眸,瞅見自己這滿身的泥點子和污漬,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
這到底是什麼鬼形象,着實是有點辣眼睛!
捉魚的任務已經完成,她解脫的爬上了岸,嗖嗖的冷風一吹,自己就像是沒穿褲子似的,涼得厲害!
匆匆趕來的牛嬸瞅見他們急忙道:“別磨蹭!嬸兒借了知青的院子給你們熬了紅糖姜水!上了岸去喝一碗,免得受凍着涼!”
劉大俊滿不在乎道:“哪兒有那麼嬌氣!俺們沒事!”
淤泥溏裏的水被放過,此刻也不過是剛好蔓延到小腿肚,不至於打溼衣衫。
安然打了個噴嚏,牛嬸這才瞧見剛剛爬上來的她。
順手拉了一把,氣急敗壞的指責着羅華春道:“華春!你摸魚就摸魚,咋的還把然哥兒拉下水了,他的身體可沒有你皮實……”
安然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
即使她不是個真正的男兒郎,也不喜歡別人在外面公然說自己身體虛。
她厚着臉皮道:“嬸兒!你別擔心,我這身體打野豬都不在話下,這點兒冷水自然是不怕的!”
這話惹得周圍的人鬨堂大笑,牛嬸聞言放心了些,調侃她道:“你說得對!今時不同往日!你媽啊,現在總歸是不用擔心你了……”
從前的林堯棠被甘甜秀護得就像顆眼珠子似的。
像這樣和村裏的男孩兒一起下泥塘逮魚的事還是頭一遭。
安然玩得不亦樂乎。
此刻聽見牛嬸提及甘甜秀不由得心下一沉。
母親給的條條款款太多了,多得她都不由得有些同情以前的林堯棠。
活得該多憋屈多苦悶!
既然選擇了讓她當男孩,那她就好好的玩,及時行樂,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管他三七二十一呢!
就算是毒藥,那也得先甜甜嘴。
簡單的寒暄了幾句,安然拎着自己逮的那條魚麻溜兒的先回了家。
本以爲家中無人,自己可以悄悄摸摸的將衣服換掉。
誰知道纔剛走到房門口就被逮了個正着。
甘甜秀繫着圍裙一臉嚴肅的盯着她。
相對無言。
安然率先打破沉默,“媽!你瞧瞧,門口那個爛泥塘裏面居然有魚,這也太神奇了,以前居然都沒發現呢,平白錯過了……”
甘甜秀的目光下移,落在了她被浸溼的布鞋上。
眼中有些不可言說的傷痛,想起剛剛江知青說的那些話,她控制了自己的脾氣。
漠聲道:“鍋裏有熱水!你把魚放下先洗個澡去去寒……”
母親沒有發火,倒是有些出乎安然的意料。
她將魚放進屋檐下的水盆裏,用大簸箕蓋上,這才進了廚房。
不大的空間裏霧氣蒸騰,格外的溫暖。
安然討好着湊近,厚着臉皮道:“媽!你不怪我去摸魚了?”
“怪有什麼用!你該做的事一樣不落,媽總不能打你吧?”
甘甜秀的眉眼在飄渺的煙霧中顯出幾分凌厲,卻因溫柔的語調顯得沒什麼說服力。
安然笑嘻嘻道:“你放心!兒子做什麼都有分寸!”
她就沒將自己當做女孩!
甘甜秀在得知她的意思後,心中的苦悶更上一層樓。
“行了!別貧嘴,洗了澡去知青大院裏喝碗紅糖水……”
安然輕鬆的提起斑駁的桶,狀似無意的問道:“是不是江臨深回來打的小報告?要不你怎麼知道我去摸魚了,還能燒上水!”
這丫一回來就沒安好心,背地裏就想下絆子。
還好這次甘甜秀格外的善解人意,並未在這件事上過度的囉嗦與苛責。
“你們那大呼小叫的隔着幾條田坎都聽見了,我還能不知道?別啥事都往人家江知青頭上推……”
甘甜秀並未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催促着女兒趕緊的去洗澡。
洗個熱水澡,換了身乾淨的衣裳,確實逼退了一身的寒氣。
整個人都暖哄哄的,格外舒服。
安然瞅了會兒魚,這纔不緊不慢的出了門,朝着知青大院而去。
竈房被霸佔,還有個蓋的嚴嚴實實的鐵鍋。
安然的頭髮微溼,左顧右盼的打量,愣是沒瞅見紅糖水。
“看什麼?”
一道低沉暗啞的男聲在耳邊炸響,嚇得安然驟然回頭。
卻見江臨深探究的盯着她。
幾日不見,兩人之間平添了幾分奇怪的陌生感。
安然眨了眨眼,腦子突然抽抽了似的嘴賤回道:“看你……”
江臨深的眸光一瞬間深了。
看起來是生氣的前兆。
安然拍了拍自己的嘴,立馬補救道:“看你們熬的紅糖水在哪兒呢?”
江臨深聞言嗤笑出聲,輕佻的盯着她道:“指望我給你熬紅糖水!做夢吧!”
話雖是這麼說,手中的保溫瓶卻遞了過去。
他皺着眉頭道:“趕緊喝!大冬天的下水,你倒真把自己當尾魚了……”
安然接過,咕嚕嚕的喝下了肚。
出乎意料的甜,還帶着股馨香。
菊花嬸子從旱廁裏面鑽了出來,盯着安然道:“來喝姜水是不?我給你舀!”
說完她就用一柄大勺舀了碗紅糖水在粗瓷碗裏,遞給安然。
安然半信半疑的接過,趁着菊花嬸子扭身的功夫,齜牙咧嘴的晃了晃保溫杯。
小聲問道:“這啥啊?”
江臨深的眉宇間浮起淡淡的笑意,他雲淡風輕道:“毒藥!”
安然:“……”
夭壽噢!這挨千刀的,回來就戲弄她。
她正想反駁呢。
捉魚的少年郎們魚龍般竄入,整個知青大院瞬間沸騰起來。
菊花嬸子擦了把汗水道:“小兔崽子們,趕緊去洗澡,水都燒好了……”
滿滿的幾大鍋,夠得他們造!
劉大俊正在興頭上呢,滿臉的泥點子渾然不顧,還招了招手對着安然道:“堯棠!走啊!一起洗澡去!”
安然瞬間石化。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拒絕,就見江臨深黑着臉,對着泥猴子道:“他洗過了!”
劉大俊茫然的應和:“行!那就不管你了……”
安然淚流滿臉,求求你,
千萬別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