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裝着事兒,安然對着江臨深沒了好脾氣。
簡單的對付完午飯後。
該上工的趕着去上工了。
安然因爲年齡的緣故,偶爾歇一天也沒有人揪她小辮子。
廚房裏整整半桶的田雞肉放在那兒,昭示了晚上的不尋常。
甜丫不懂大人間的彎彎繞繞,在那兒激動得跳腳,安然笑了笑,進屋將給二人買的衣裳拿了出來。
分別遞給她們。
給甜丫買的是一套衣褲和一件粉色的布拉吉。
小姑娘從來都沒有穿過裙子,更別提是這種樣式既新穎又好看的。
她將小手在衣襟處搽了又搽,這才小心翼翼的摸了上去。
眼中滿是驚喜道:“這是給我買的?”
語氣中帶了絲不可置信。
安然寵溺的打趣着她道:“當然!哥可穿不上你這小裙子……”
說着她將手中那兩套藍色的布衫遞給了甘甜秀。
甘甜秀愛憐的摸了又摸,感慨道:“花這錢幹什麼,你自己呢?買了嗎?”
安然毫不在意的聳聳肩,大喇喇道:“我個男孩子,有什麼好買的?”
未必還能穿得多招搖嗎?
說完她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甜丫的花裙子上面。
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這話一點也沒錯。
換了裙子的甜丫小心翼翼的牽着裙角,羞澀的望向她們,甜甜笑道:“哥,我好喜歡這裙子……”
“喜歡就行!哥以後還給你買……”
“嗯……”
甜丫笑得眉眼彎彎,一顆心就像是吃了蜜似的甜。
而甘甜秀卻站在那兒,思緒發散。
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她心裏不好受,不知道又鑽了什麼牛角尖。
安然嘆了口氣,將那盒雪花膏和蛤蜊油塞進她手裏。
開玩笑道:“再怎麼說我媽也曾經是十里八鄉的美人,千萬別爲了我們兄妹兩熬成黃臉婆!這雪花膏是兒子給你買的,拿去搽……”
最重要的是等將來林懷東回來之後。
她母親可千萬不要太自卑。
生活的苦痛已經磨去了她的棱角。
往後餘生,安然希望這個可憐的女人能過得快樂些。
女爲悅己者容,甘甜秀看着手裏的雪花膏愣神,她覺得自己不再需要這種東西,剛想拒絕,就見安然板着臉道:“媽……該用就用,不用我就扔了……”
“哪兒能這麼浪費……”
甘甜秀的眼底閃過心疼,這才小心翼翼的將雪花膏的蓋子給掀開。
一股香味兒撲鼻而來。
似曾相識的味道。
讓她驟然溼了眼眶。
“行,你有空在自留地裏摘點辣椒回來,我把給奶奶的東西送過去,順便薅點茄子……”
田雞和茄子絕配!
甘甜秀笑着道:“去吧……”
眼看着安然出了門,甘甜秀這纔將東西拿進了屋,拉開木質抽屜,裏面擺放着一盒陳舊的雪花膏。
邊緣已經被磨損得不成樣子,卻是她這輩子難得的溫暖。
她將新得的雪花膏放了回去,嘴角露出苦笑。
“這孩子,像你……”
……
安然可不知道甘甜秀心中的彎彎繞繞。
她拿了東西徑直趕去了老林家,還沒到上工的時候,除了林懷北守在打穀場,其餘人都在家。
安然輕車熟路的推門而入。
臉上掛着笑道:“奶!吃了沒?”
瞧見是自家最出息的大孫子。
林老太的臉瞬間笑得和花兒一樣。
她急忙端了根板凳出來,遞給安然,“早就吃了,你呢,喫沒?沒喫讓你大娘給打碗雞蛋花兒!”
今兒一上午都沒瞧見大孫子,不用猜就知道他去了哪兒。
安然狡黠一笑,將正準備去拿雞蛋的老太太拉住。
“喫過了,你別管我,來,試試,我給你老人家買了件衣裳,據說是現在城裏最流行的樣式呢!就適合你們這些老太太穿。”
說着安然將那件純棉的深色上衣拿了出來。
驟然吸引住了林老太的目光。
除了自己那早逝的丈夫和小兒子,還沒人給她買過衣裳,兒媳婦什麼的就更別指望了。
喫飯都難,誰還敢往新衣裳上面想。
她的眼眶中含着淚,橘皮似的老手在衣裳上不停的摩挲,“費這個錢幹啥!奶奶有衣裳穿……”
安然順道將那盒蛤蜊油塞進老人的手中。
乖巧無比道:“孫兒想孝順你……”
這話說得,再硬的心腸都能軟化。
一旁的趙桂花羨慕得眼睛都快紅了。
她酸溜溜道:“嘖嘖!然哥兒如今出息了,還能有錢給你奶奶買衣服了!有啥掙錢的路子也別忘了你弟弟啊……”
“沒啥掙錢的路子!咱們小輩省省就出來了,不能苦了老人……”
這話說得,高下立見。
林老太眼一橫,呵斥道:“眼皮子淺的東西,不過就是一件衣服都值當你說這蠢話!管好你的嘴!要是敢到外面去叨叨,看我怎麼收拾你……”
話雖是這麼說,可她的動作格外小心。
將這件新衣服和蛤蜊油放在了櫃子裏。
順帶拿出了幾粒水果硬糖,笑眯眯的塞給安然道:“前些日子你大姑拿回來的糖,你甜甜嘴兒……”
在趙桂花那羨慕嫉妒的眼神下,安然毫不客氣的接過。
腆着笑道:“奶奶!你地裏的茄子還有嗎?我想喫……”
“還有呢,你自己去摘,想喫多少摘多少,還不就是給你們種的……”
回憶起自己多摘了幾顆辣椒都被林老太好一頓訓斥,趙桂花氣呼呼的衝進了屋。
只留下林大寶眼巴巴的盯着他們。
安然將手中的硬糖一拋,大半都落進了傻弟弟的懷裏。
她微擡着下巴道:“去拿個籃子,幫我摘茄子,晚上請你喫好喫的。”
“好勒!”
林大寶樂顛顛的去拿了籃子跟在哥哥身後出了門。
絲毫不顧及親媽的臉色。
林老太樂呵呵的盯着兄弟倆。
只覺得心裏前所未有的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