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珆知道狄瑎這麼說,一定有他的理由。
不過這個理由她卻不能當着雷墨的面前問。
因爲雷墨看着年紀小,心思可不簡單。
“雷墨,我們要商量一下,你能先閉上眼睛嗎?”
此時雷墨哪敢不聽話,趕緊乖乖閉上眼睛。
爲了表示自己不偷聽,還往遠走了幾步,並擡手捂住耳朵。
即便雷墨只是閉眼一分鐘,對桑珆和狄瑎來說時間也足夠。
因爲這一分鐘在空間裏就是一個小時。
而一個小時說什麼話都夠用。
兩人直接在雷墨身後進入空間。
煤球衝過來時,桑珆揉着它的腦袋,示意它先安靜下來。
“爲什麼要帶上他?”桑珆滿臉疑惑。
“桑珆,如果我沒有認錯人的話,未來的雷墨會非常強大。”
桑珆頓時明白了。
原來狄瑎相信了雷墨發的誓,想爲他們還沒有出世的孩子找一個保鏢。
“你在未來見過他嗎?有多強大?”
沒想到狄瑎卻是搖搖頭,“不,我沒見過他,我只是聽說過他的事蹟。
曾經中央基地折損了上千人,才終於抓住他。當時他的代號叫雷神……”
狄瑎將自己知道的一切盡數告訴桑珆。
如果雷墨真的就是未來那位代號雷神的異能者,那麼他的異能確實非常強大。
閃電的殺傷力有多少人能承受的住呢?
在一些電影裏,雷神可是真正凌駕於人類之上的神。
每一個異能者的異能都是獨一無二的。
所以幾乎不用懷疑,未來的雷神應該就是眼前還年幼的雷墨了。
桑珆的注意力卻落在別處。
折損上千人終於抓住了雷神。
這麼說未來長大的雷墨最終的結局,也是淪爲了歐陽哲的實驗體了?
上一世桑珆臨死都並未聽說過雷神的大名,那應該是發生在她死後的事了。
“所以雷墨最終的結局,是同樣死在歐陽哲手裏對嗎?”
這是兩人兩年來,再一次提起歐陽哲這個名字。
狄瑎垂下眼眸,輕輕點了點頭。
這也是想帶上雷墨的另一個原因。
他想改變他的結局。
“好,我同意帶上他!”
聽到這一點,桑珆幾乎毫不猶豫道。
不是因爲知道雷墨未來的強大,只是聽到他那與自己相同的命運。
再者,雷墨冒着危險將父親的屍體從酸雨中搬回來,可見父親在心目中的重要性。
所以他以父親所啓的誓言,桑珆願意破例相信一次。
“出去吧。”
兩人重新出現在雷墨身後。
雷墨說話算話,始終捂住耳朵,閉着眼睛。
直到狄瑎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雷墨纔將手放下。
他眼睛裏有期待,但更多的是忐忑。
狄瑎直視着他的眼睛道:“我們願意相信你的誓言。”
這話頓時讓雷墨眼裏浮現驚喜。
不過這驚喜在看到身後父親的屍體後,又化爲悲傷。
他看向旁邊碎石,再次懇求,“可不可以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很快的,一定不會耽擱太久。”
顯然他是想離開前,將父親的屍體掩埋起來。
在這末世下,連續的天災生出了許多已經不能稱之爲人的東西。
他們連腐爛的屍體都不放過。
父親已經死了,雷墨不想讓父親再遭受更殘忍結局。
“不必麻煩。”桑珆說完,擡手向兩邊揮去,頓時屍體所躺的地面突然裂開。
等屍體陷入地底下後,表面的土壤又迅速合攏,恢復原樣。
平坦的地面讓人完全看不出那下面掩埋着一具屍體。
“這樣可行?”桑珆問道。
雷墨的眼神先是震驚,震驚這世上竟然還有雙異能者。
待反應過來,他忙跪下向着桑珆猛磕了兩個頭。
“謝謝姐姐,謝謝……”
父親終於可以入土爲安了。
“起來吧,我們該離開了。”桑珆淡淡道。
既然打算帶着雷墨一起,那麼她的異能就沒必要再遮遮掩掩。
雷墨剛擡步,瘦弱的身子卻突然一個踉蹌。
這是身子之前太過緊繃,眼下終於放鬆,也讓所有的虛弱都呈現出來。
桑珆上下打量雷墨,除了瘦弱,他身上的衣服也已經不能稱之爲衣服。
應該叫破布條子更合適。
她一時間也不着急趕路了,而是從身後的揹包裏拿出麪包牛奶,又扔了一件衣服和一雙大號的兒童橡膠鞋給他。
酸雨之下,即使雷墨是異能者,這赤腳可走不了多遠。
末世之前,爲了掩人耳目,她囤貨除了女士款的衣服,男裝和童裝也囤積了一些。
眼下倒是派上用場。
雷墨看着手裏的麪包牛奶,有些不敢相信。
末世開始時,他才四歲多,麪包和牛奶是什麼味道?他早就不記得。
在確定手裏的東西是真實,而並非他做夢後,雷墨忙拆開包裝袋,三口兩口就把一個大面包喫下肚子。
喫完有些後悔,他喫的太快了,一下子全給喫完了,都沒給爸爸留下一點,讓他也嚐嚐麪包的味道。
看了看手中的牛奶,雷墨走到掩埋屍體的地方,挖了一個小坑,將桑珆給的牛奶小心翼翼埋進土裏,又給蓋上。
他舔了舔嘴脣,小聲道:“爸爸,我遇到很厲害的人,我想跟他們離開。
麪包我不小心給喫完了,這牛奶給你留下嘗一嘗……”
雷墨怕桑珆誤會,所以聲音壓的極低,像是在和已經死去的父親說悄悄話。
但這些話還是落入了聽力極好的桑珆耳中。
不過她心裏並沒有什麼動容。
末世中最不缺的就是可憐人和死人。
其實衣服雷墨也不太想換的。
這衣服太乾淨了,他身上的衣服雖破,但還能穿。
他想等到身上的衣服徹底不能再穿再換上新衣服。
但看桑珆和狄瑎的打扮,又看看自己。
雷墨還是聽話脫下身上的破布條子,換上桑珆給他的乾淨衣服。
那堆破布條子,他又挖了一個小坑埋在父親身邊。
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耽擱了太久時間,雷墨忙小心翼翼對着桑珆道歉,“對不起。”
桑珆沒有看雷墨,而是擡頭看着外面在下酸雨的天空。
過了一會她道:“酸雨,似乎要停了。”
像是在驗證她說的話,話音剛落雨勢就以肉眼可見漸漸變小。
幾分鐘過後,持續了十幾天的酸雨終於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