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車裏，狄瑎計算着時間，打算等桑珆待到臨近空間的極限才進去將她帶出來。
但即便外面時間流速慢，他並不需要等太久，也依舊覺得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難熬。
此時的她在空間里正在做什麼？
在河邊哭泣嗎？
在憤怒吶喊嗎？
又或者是再次動了離開他的念頭？
這最後一個想法讓狄瑎心裏產生不安。
但這種時刻，他最好不要進去打擾桑珆。
狄瑎就這樣盯着秒錶滴答滴答一點一點跳躍。
等時間終於過了一個半小時，也就是桑珆在空間裏已經待了四天多時間。
狄瑎覺得他可以出現在她面前了。
但是等狄瑎出現在空間裏時，一剎那他差點以爲自己來到了什麼陌生的地方。
綠草坪不見了，河流不見了，他此前蓋起來的房子也不見了。
曾經綠意盎然，一片生機的空間此時成爲了一片廢墟……
“桑珆，你在哪？”狄瑎不關心他的空間被毀壞成什麼模樣，他只擔心現在桑珆在哪裏。
視線環顧四周後，他心鬆一口氣。
空間裏的小樹林和旁邊的菜地並未被毀，除此之外，他養的各種牲口也全都被趕到樹林那邊。
此刻桑珆正和煤球正蹲在小樹林前不知道在做什麼。
狄瑎往那邊走去，離的近了才發現桑珆面前不知道在烤着什麼。
不時有煙與烤肉香氣向着他這個方向飄來。
桑珆一邊烤，一邊用夾子夾住肉塊往煤球那邊扔。
而煤球則歡快蹦跳着用嘴去接桑珆扔過來的肉。
見到這一幕，狄瑎的心再次往下落了落。
還有心情烤肉，看樣子桑珆的心情應該是平復了。
“桑珆。”他快走近時輕喚了一聲，並看清桑珆面前擺着一個烤架，而上面烤着的是之前處理過的雪狼肉。
桑珆轉頭，看見狄瑎，神色平靜道：“我把你家拆了。”
“嗯，看到了。”狄瑎說完就直接坐在她身邊。
沒有受傷的手自然而然地去接她手中的烤肉夾子。
桑珆沒將夾子給他，又轉頭問他，“你家都沒了一點都不生氣嗎？”
“嗯，不生氣，只要你高興，把我拆了都可以。”狄瑎答的很是認真。
這話頓時讓桑珆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了。
他爲什麼從來不和她吵架呢？
“汪汪……嗷嗚……”這時被忽視的煤球叫喚了兩聲，聲音像狗又像狼，提醒桑珆繼續給它扔肉。
桑珆便夾起架子上的一塊烤肉，看也不看向煤球扔去。
肉未落地，煤球直接跳起來，再次讓肉落入它嘴中。
看樣子，除了拆他的空間外，桑珆這幾天就是這麼和煤球打發時間的。
“桑珆……我們……”話到嘴邊，狄瑎突然有點不太敢將他想問的問題問出口。
他怕聽到讓自己懼怕的答案。
桑珆直接將架子上最後兩塊肉都扔給煤球，才放下夾子問道：“爲什麼吞吞吐吐，你想問什麼？”
“我們……還依舊計劃去海邊嗎？”
這個問題的潛臺詞是想知道桑珆現在改變心意了嗎？
因爲從空間的慘狀來看，可見桑珆有多憤怒。
桑珆斜斜瞟了狄瑎一眼，自然沒有漏掉他眼中的緊張。
她突然湊近，伸手抓住狄瑎胸前衣襟，另一隻手輕拍他的臉，模樣十足一個女痞子。
“聽到過一句話嗎？父債子償！所以你別想從我身邊逃走！”
這話語氣帶着幾分惡狠狠，但落在狄瑎的耳中卻仿若天籟。
這是她第二次說出這句話，而這一次是親自當着他的面說的。
狂喜自心頭涌起，最後一絲忐忑也終於落了地。
狄瑎一把攬住桑珆，毫不猶豫熱烈地吻了下去。
“這可是你說的！以後我只屬於你，概不退貨……”
煤球看了一眼空空的烤爐，又看向抱在一起的兩人，最後鼻孔不滿噴了兩聲，轉身鑽進小樹林裏。
兩人在空間裏又待的忘記時間，再一次直接被空間給踢了出來。
正好落在臥室的牀上。
狄瑎看着桑珆，眼中溢滿柔情蜜意。
但很快這些柔情因爲桑珆的一句話又頓時被痛色所替代。
因爲桑珆突然問道：“若有一天歐陽哲勢必要抓我，我和他只有一人可活，你會怎麼做？”
這不是她一時興起想問。
她和狄瑎都明白，這並不是一個假設。
這一天或許根本無法避免。
狄瑎垂下眼眸，遮掩眼中的情緒，過了一會，他還是擡頭直視着桑珆的眼睛。
“那我會殺了他。”
桑珆雖並不懷疑狄瑎的回答，但還是有些被驚到了。
他會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嗎？
她本來以爲狄瑎會回答自己，他不會讓那一天到來。
“你，真的下得了手嗎？”
她太瞭解狄瑎了，這樣的事情他不可能會做的出來。
狄瑎卻沒有回答她的這個問題，而是輕輕道：“他曾交待給我第二個任務……”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未來的歐陽哲。
未來的歐陽哲交待給狄瑎的第一個任務是盡全力保護桑珆的安全。
但同時，未來的歐陽哲也明白曾經的自己，對於異能者的研究有多麼執着。
所以他同樣安排了狄瑎第二個任務。
這第二個任務就是當曾經的自己如果再一次威脅到桑珆生命安全時，那麼狄瑎必須要殺掉他。
換而言之，沒有什麼比桑珆活着更重要了。
她就代表着人類的希望。
狄瑎慢慢地將他的第二個任務說了出來。
這頓時讓桑珆心裏對歐陽哲產生了一種奇異的割裂感。
就好像未來的歐陽哲與她所接觸的歐陽哲完全是兩個人。
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
說完這些後，桑珆沒有忽視掉狄瑎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
她知道這個選擇對於狄瑎來說有多麼痛苦。
於是不再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
忙轉移話題，討論起此時外面仍在刮的沙石暴。
過了這麼些天，外面的沙石暴非但沒有變小，反而愈來愈烈。
這間房子如果不是牢固的鋼結構，怕是早就被砸塌了。
狄瑎順着桑珆的話，陪着她聊了一會。
但始終有些心不在焉。
桑珆也看出來了，又道：“狄瑎，我會幫你空間恢復的，我會給你更高的樓，給你更大的河還有更綠的草坪。”
“好。”狄瑎笑了，但這個笑容卻透着幾分鬱色。
因爲此時他的內心仍舊在控制不住想他的第二個任務。
他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徹底避免那一天的到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