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珆暗自猜測,難道這幾人是大白天來這12棟樓搶糧的?
或者說……他們的目標是22樓?
斷網前,羣裏最後的對話記錄,還停留在彩彩甜引起來的話題上。
這幾人特地乘坐橡皮艇過來,第二種可能性很大。
桑珆並沒有等太久,約摸一個小時後她就聽到外面有人將鐵門拍的砰砰響,“22樓的住戶還請麻煩出來一下!”
語氣並不兇狠,甚至難得透着幾分禮貌,聽着不太像是來搶糧的。
桑珆轉身找了件看起來不太乾淨的薄外套就走了出去。
正好狄瑎也開了門。
煤球一看到狄瑎,親熱地跑到他的腳邊猛搖尾巴,一雙狗眼笑的都快要眯起。
對於煤球對狄瑎的熱情,桑珆已經見怪不怪,好歹他也算是煤球的救命恩人。
前來敲門的果然是剛纔桑珆在樓下看到那橡皮艇上的四人。
這幾人一看見煤球,目光中頓時浮起抑制不住的貪婪。
甚至狂嚥了咽口水。
煤球自然也感受到了惡意,不再對着狄瑎搖尾巴,而是轉頭對着這幾人齜牙咧嘴擺出攻擊姿勢。
隔着鐵門,桑珆語氣冰冷,“有事?”
立馬一名脖子上戴着一個十字架,雖瘦,但頭髮還是梳的很順滑的中年男人上前作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雲景小區業委會主任周正田,也是一名神父,不知道你之前在不在小區業主羣裏?”
這意思是如果桑珆在,那麼她就該認識他了。
原來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周正田。
桑珆知道周正田遲早會找上22樓,卻沒想到他會拖了這麼久。
一看到他,桑珆立馬想起13棟801因絕望而跳樓的老太太,也想起11棟1002的女人和孩子。
還有那幾戶因爲周正田在羣裏@過,而出事的住戶。
當初周正田那樣做時,心裏不可能猜不到如此做會帶來的後果。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打着僞善的旗號,實則暗暗威脅那些人交出食物。
桑珆很果斷乾脆回答,“不在。”
“哦,原來如此,難怪之前從不見22樓在羣裏說話,是這樣的,在斷網之前國家曾發起過一則告示……”
還是那一套在羣裏說了無數遍的說辭。
什麼互幫互助,共同度過難關……
桑珆差點氣笑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周正田還跑來說教。
他即便耳聾聽不到小區內每晚傳出來的慘叫聲,那麼在爬上22樓之前。
樓下的情形他也應該會看到。
如今人都不知道死多少了,這種時候還談什麼互幫互助?
不過在看到跟着周正田的三名身材魁梧,滿身煞氣的男人後,桑珆才反應過來。
周正田不是傻,而是在故意裝傻。
他這叫先禮後兵。
既想搶22樓的糧,卻又想把自己放在道德的至高點。
打着爲了大家的名義而搶。
這樣即便以後秩序恢復,有人想因此而治罪於他,周正田也可以說自己是爲了響應國家號召,只是可能方式方法上稍稍過激了點。
這個男人還真是聰明過了頭。
連退路都給自己想好了。
看着一臉僞善的周正田,又看向跟着他的三個明顯不是善茬的男人,桑珆皺起眉頭。
不是她怕了這幾個人,而是想到了一種可能。
以周正田的瘦弱身板,他能讓那三個一看就比他厲害的男人心甘情願跟着他,視他爲頭領,一定有某些過人之處。
外加上他剛纔說他是一名神父。
這種職業的人一般都有着一張好口才。
這世上有這樣一種人,他們不必自身能力有多強,卻能憑藉着一張嘴,讓自己擁有無數信徒。
這樣的人,往往比那些窮兇極惡的人更爲可怕。
而周正田這四人,能安然無恙穿過樓下現如今混亂不堪樓層來到這裏。
顯然現在樓下那些人知道他上22樓是來幹什麼的。
現在樓下衆人只是一羣烏合之衆,若是周正田站出來,以自己的口才將他們集結在一起……
那麼此前她最擔心的事便會發生。
桑珆看向狄瑎,顯然他也想到了這種可能。
兩人皆同時蹙眉。
桑珆頓時對周正田產生殺意。
但她卻沒有理由,因爲周正田畢竟還沒有對她動手。
她若是就這樣殺了他,似乎與那些隨便弒殺的暴徒沒有什麼區別。
於是桑珆選擇故意裝傻,“所以呢?你這要給我送救濟糧嗎?太好了,正好我好幾天沒喫飯,都快要餓死了。”
周正田愣住,給她送糧?她哪一隻眼睛看到他們手裏拿糧了?
而且看她這臉色,又哪裏像好幾天沒喫飯的人?
這時跟在周正田身邊的一名男人怒了,“你裝什麼傻,你哪裏像快要餓死的樣子。
在這種時候你和你的狗還養的白白胖胖的,家裏肯定有好多喫的!你應該主動交出來一些幫助大家!”
說完目光又落到狄瑎身上。
“還有你也是,你一看就是不缺喫的,應該把多餘的糧交出來幫大家!”
語氣說的理所當然,就像是桑珆和狄瑎佔了什麼公共資源一般。
桑珆聽到這話也怒了,白白胖胖?
她每天勤加鍛鍊,馬甲線都那麼明顯。
除了因爲沒曬太陽確實白了點,哪裏胖了?
眼見桑珆的臉色沉了下來,周正田適時開口,對着剛纔那名訓斥桑珆的男人道:“小張,別這樣,會嚇壞人家的,我們今天只是來商量這件事。”
這還真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周正田繼續宣揚他的高談闊論,“連國家都呼籲在這種困難時候大家要團結互助。
你們既然家裏有糧食那麼應該獻出來一些,幫助大家共同度過難關。
而且已經有許多人家都自願交了,主一定會保佑你們……”
鬼才相信他口中所謂的自願二字。
也不知道最近小區內時不時傳出的慘叫聲與周正田這夥人有沒有關係。
“不好意思,我這個人素質低,也很自私,響應不了國家的號召,況且我剛纔也說了,我自己都快餓死了。”
這油鹽不進的模樣讓周正田臉上虛僞的禮貌頓時散去,他的臉色陰沉了幾分。
不過周正田沒有立即發作,而是把目光轉向了狄瑎。
周正田閱人無數,迎上狄瑎淡漠的目光,外加上他強大的氣場,一眼就看出這個男人怕是個厲害角色。
難怪這小姑娘敢這麼有恃無恐,原來是有靠山呀。
不過一想到自己這邊的人數,周正田挺直了腰桿問狄瑎,“你也打算自私不交糧嗎?”
狄瑎居高臨下看着周正田,反問他:“你是什麼執法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