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意一個羣體裏，總會有愛擡槓愛較真的人，史稱‘槓精’。
今天這個場合也不例外。
見江流雲直播的時候一直在誇讚東芝堂的美容產品效果好，現場的槓精們血脈覺醒，自以爲是的‘正義感’又壓不住了。
“這屬於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啊，你收了東芝堂的錢，當然說他家的產品好嘍，也就你那些腦殘粉，才相信你說的那些謊話。”有個禿頂的中年男子大聲嚷嚷。
“是啊是啊，你和那些網上直播帶貨的騙子有什麼區別？都是套路罷了。”
“現在的明星，越來越下作了。無底線恰爛錢，前段時間還有個‘德高望重’的老藝術家，公然直播賣假酒呢。”
“賣假藥比賣假酒更可惡，畢竟酒可以不喝，藥不能不喫啊。”
“沒錯，想要大家相信，光靠忽悠可不行，你得證明自己賣的貨真有那樣的效果纔可以。”
“………………”
資深的槓精挺身而出，現場一幫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閒人立刻隨聲附和。江流雲的粉絲不幹了，隨即就有人出聲回懟，兩幫人吵作一團，現場亂成了一鍋粥。
江流雲黛眉微蹙，周圍亂糟糟的，直播也只能暫時中斷。直播間彈幕如飛，滿屏都是罵聲，當然，他們罵的不是江流雲，而是旁邊那幾個槓精。
麻蛋的，我們就是想多和偶像互動，哪怕她賣的是假貨，老子願意掏錢，關你們鳥事！再說了，以粉絲們對江流雲的瞭解，她壓根就不會爲了幾個糟錢出賣自己的良知。開玩笑，江大影后貴爲目前娛樂圈身價最高的頂流巨星，她差這點錢嗎？她會爲了一點報酬自毀前程？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這麼幹！
所以粉絲們踊躍掏腰包，在線上掃貨，一方面是爲了支持偶像，另一方面，也是相信江流雲的人品，認可她的推薦。
提出質疑其實沒什麼問題，最可惡的是槓精們‘自以爲是’的屬性，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就已經判定人家是在幫忙吆喝賣假貨了。
韓東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正常的槓精，都是在網上重拳出擊，在現實中往往是唯唯諾諾的。藏在互聯網背後習慣了，你讓他們當着別人的面硬槓，他們是沒那個膽子的。
就像老鼠，在黑暗中悉悉索索、爲所欲爲，燈一亮，瞬間逃得沒影子。
今天這些槓精居然敢在東芝堂大門前正面挑釁，而且一個人說話，旁邊立刻就有一羣人迎合。言語間有意無意往東芝堂賣假貨的導向上引，怎麼看都有點故意針對的嫌疑。
韓東眯了眯眼，神識如八爪魚的觸角一般伸出去，在叫的最起勁的幾個人頭上掃了一圈，立刻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難怪覺得哪裏不對勁，原來是文彬花錢僱來故意搗亂的。
慕婉芝離開紅竹藥業，轉投東芝堂，文彬自然非常不爽。一方面是競爭對手勝負欲，另一方面，純粹就是爲了噁心韓東和慕婉芝，所以花錢僱了這幫閒人，故意在東芝堂開業典禮這一天跳出來搞事情。
這老銀幣真本事沒有幾兩，背後搞陰謀倒是一套一套的。
“無底線恰爛錢的是你們，”韓東的目光，在那幾個被收買的老鼠臉上掃了一圈，“紅竹藥業的文總給了你們多少錢？我看看，嗯嗯，給了你20萬，給了你10萬，給了你8萬，給了你5萬……這數字沒錯吧？”
周圍雖然亂糟糟的，但韓東的聲音依然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裏。現場很快安靜下來。
那幾個挑頭鬧事的槓精嚇得渾身一哆嗦，冷不防內心的祕密被人揭穿，那感覺就好像被人一把扯下了底褲，隱私突然暴露在陽光下，短暫的慌亂是必然的。
他們眼睛睜得大大的，駭然望着韓東。
這人是妖怪嗎？他能猜到紅竹藥業頭上已經不容易了，怎麼連他們恰爛錢的確切數額都知道呢？
難道……他也是文總派過來的友軍？
呸呸呸，我特麼想什麼呢，這人是東芝堂的老闆，是敵軍的大統領，怎麼可能是友軍！
“我說這位老闆，沒有證據的事情，可不能胡說，”第一個站出來的禿頂男是這些人的頭目，他的心理素質明顯比其他人好，反應也快，“我們就是單純看不慣直播賣假貨，忽悠消費者。所以站出來爲老百姓說句話，可沒有收任何人的錢。您不能因爲自己和紅竹藥業有過節，就把我們也扯進去吧。”
“你也知道沒有證據不能胡說啊？”韓東怒喝道：“那你憑什麼說我東芝堂賣假貨？證據呢？”
“…………”禿頂男嚇得縮了縮脖子。
東芝堂的老闆雖然年輕，但這身上的氣勢可真驚人啊。
“我……我沒說你們賣假貨……”禿頂男明顯底氣不足，說話都有些結巴了，“我只是說，你們誇自己的產品效果好，不能光靠嘴，得證明給我們看。”
他這話，邏輯上是沒有問題的。最起碼是站在消費者的立場發聲。
“你特麼算老幾啊，憑什麼證明給你看？信不信我這就把你扔太湖裏喂鱉魚？”慕雲海紈絝性子一上來，哪裏還給他們好臉色。
那幾個槓精纔不管別人怎麼罵，他們是帶着任務來的，只有把事情辦妥了才能收到錢。所以他們選擇性地忽略了慕雲海的話。
“你們說自己的產品效果好，又能美容又能祛疤的，咱嘴巴說了不算，現場找個人試一試如何？”禿頂男回頭喊道：“哥幾個，把那位先生請出來吧，我想，他最需要你們的產品了。”
這時，後面幾個同夥強行架着一位衣衫襤褸的中年男子，排衆而出。
“唉唉……你們幹什麼……我不需要治療……放開我……”
那中年男子滿臉無奈。
“這不是經常在附近轉悠的瘸腿乞丐嗎？我見過他。”
“對對對，我也見過。”
人羣中有不少本地人，認出了這個中年男子的身份。
韓東其實也認識。
確切地說，他見過。
“欸……這不是跟蹤我的那個大叔嗎？”一直在臺階上默默觀察的林蓉跑了過來，說道。
沒錯，這個中年人，就是在江大附中門口出現過的那個跛腳乞丐。林蓉曾經跟他說，這人跟蹤過她好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