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再沒停歇,直奔鎖骨潭。
鎖骨潭位於鎖骨山的半山腰裏,山林長年瘴氣盈繞,毒蟲猛獸盤踞林中。稍有不慎,便會成爲猛獸的腹中之餐。
阮陵當年找尋一味草藥時,來過鎖骨潭。當時差點踩中一條烙頭鐵,那蛇奇毒無比。她倒是不怕的,捉了那條蛇回去採了蛇毒,做了幾丸蛇心丹。那時時候大師兄因爲煉藥而舌上生瘡,這蛇心丹正好清熱解毒,去瘡下火……他的舌瘡好了之後,特地帶她去外面吃了好多好喫的,還買了新衣裳給她。
思及往昔種種,阮陵不免有些神傷。
那些待她的好,難道是假的嗎?
或者他有難言之隱,其實並未背叛她,而是出事之後返回了四象世家,他回來,是想是替她報仇呢?
正胡思亂想時,柔軟身子突然一歪,差點從馬上摔了下去。定晴一瞧,安陽驍已經下馬了,正站在林間小道的路口上看。
“從這條路進去,多是機關,一定要小心。都把面巾戴起來,昨晚王妃給大家的草藥包掛好,可防毒蟻毒蟲。”
莫凡把自己人召集起來,一番訓話後,衆人紛紛拿出蒙面巾,又將之前置於衣袍內的藥包拿出來,掛於腰上。
“你們掛的什麼東西?”周淮過來了,打量着黑甲衛腰上的藥包,疑惑不解地問道:“爲何與昨晚井臺上的藥氣味不一樣?”
“井臺上的藥?”莫凡假裝回憶了片刻,扮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昨晚那藥是給馬用的,抹馬屁股上。藥不見了,怎麼,你拿了?”
“我可沒拿。”周淮面色一沉,立刻說道。
“出發。”安陽驍下了令,轉身把阮陵從馬背上抱下來,低聲道:“我揹你走。”
“我能走,順便采采藥。”阮陵搖頭,從小靴子裏拔出了一把短刀。
這短刀就是街頭的鐵匠鋪裏買的尋常刀具,幾十個大錢便能買到,刀鞘她費了些心思,鑲了幾顆綠寶石。看上去閃閃發亮的,也符合她小村姑愛財的氣質。
潯墨白帶着兩名隨從,跟在阮陵身後,阮陵停下來挖藥的時候,他也會停下看一眼。
“軍師也懂藥嗎?”阮陵見他總看自己,於是問道。
“略懂。”潯墨白看着她手裏挖的烏頭青,點了點頭:“若王妃有需要,小民可以效勞。”
“效勞就不必了,我自己慢慢挖,你是去接人的,還是走快點的好,別到時候人沒接着。”阮陵抖掉烏頭青上的泥土,丟進了莫凡用披風做的布包裏。
“就是,走快點吧。”周淮在後面不耐煩地催促道:“王妃挖一下走一步,什麼時候才能到。”
“你走前面去啊。”阮陵白他一眼,繼續慢悠悠地挖草藥。難得來一回鎖骨潭,而且有這麼多能扛能挑的男人,不多帶點藥回去,豈不是浪費了大好機會。
就那兩輛囚車,她非裝滿不可!
周淮無奈,只好在後面慢慢地跟着。好在已經進了鎖骨林,再磨蹭,今日也能把人給送到。
“統領,林中若有埋伏的話,怎麼辦?”一名侍衛縮了縮脖子,不安地打量着四周:“他們都帶了藥包,我們沒有,若真來了猛獸毒蛇,我們豈不成了擋箭牌,頭一個被吃了?”
“急什麼,若真的有你說的東西,那……”周淮想了想,狡滑地說道:“你們就往這些黑衣野蠻人身後躲,讓他們頂在前面。”
“懂了。”侍衛連連點頭:“還是統領英明。”
開玩笑!在遍地是貴人的京城,他能混到今天這個位置,還真是靠真本事的!不管身邊的人出什麼事,他都能全身而退!還能步步高昇!
阮陵採了會兒藥,突然腦側多了件東西,擡手一摸,居然是隻蝴蝶。
“給你捉的。”安陽驍高大身子彎下來,看着在她發上撲扇翅膀的蝴蝶,說道:“是金色的。”
“你真棒!”阮陵翻了個白眼,站了起來:“你剛用手捉的?”
“對啊,有什麼問題?我見它一直繞着花在飛,金光燦燦的,就想到很適合你。”安陽驍擡起手看。
阮陵嘆了口氣,說道:“你這個傻大個兒,這裏的東西,花啊草啊,我說能碰,你再碰好嗎?這叫金尾蝶……”
“有毒?”安陽驍擰眉,擡起手看。手仍是修長白皙,骨節清明,不像中毒的樣子。
“那倒不是,只是……它身上的金粉沾於你的手上,數日不掉。託你的福,我要頂着金腦袋過幾天了。”阮陵搖了搖頭,趕跑了蝴蝶。
“金粉就金粉吧。”安陽驍不以爲然地說道。
阮陵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又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她都不好意思往下說,他喝了水,總要出恭吧?!出恭要用手吧?總不能指望她或者莫凡幫他扶一扶吧!
那麼,問題來了!這金粉是會隨着手的觸摸而沾到任何物體上!並且會隨着體溫越來越閃亮!
今天晚上,安陽驍就會明白她爲什麼嘆氣了!
她今晚倒是想和他呆在一塊兒,看看那奇景也行啊。
金燦燦的小驍王爺……
安陽驍很快就想通了她嘆氣的理由,找了個泉眼,使勁地洗了一番手,然後舉着他修長的十指來給阮陵看。
“如此便行了吧?”
阮陵誇張地咧了咧嘴,算了,不打擊他!
這金粉是洗不掉的!
完全靠體溫融化掉纔行!
“不過,若是這金尾蝶這麼有用,不妨捉一點回去,用在打仗時挺好。若是敵軍來犯,誤入陷阱,不是馬上就能憑着這金光發現了?”安陽驍凝神想了片刻,伸手就要摸她的臉,“所以我的乖寶就是我的福寶,又讓我發現一件好東西!”
“你可別碰我。”阮陵靈活地躲開了他的手。頭髮變得金光閃閃的,她還能戴上厚厚的頭巾遮一下,臉上金光閃閃的,那可是真丟人的!
“沒洗掉麼?”安陽驍縮回手,擰起了眉:“那若我要出恭的話,如何是好?你幫我?”
“滾!”阮陵順手摺了一根樹枝,一折兩斷,遞給他:“自己去夾着解決。”